眾人此時皆站起身來,說道:“死有何懼,將軍,咱們就算今日不得活,也要讓那金人看看咱們漢人的骨氣,打他姥姥的!”
眾人正群情激憤時,外頭進來一個兵士,道:“童將軍,大事不好,我營火炮已無炮彈,火銃手正全力抵擋,但彈丸火藥已不多,只能抵擋片刻了。”
童仲揆一拍桌案,道:“好,如此全軍迎戰金人,眾位將軍所轄衛所完整者陣戰,殘缺者肉搏,我等今日若注定戰死,那也要掰折金人一根骨頭!”說罷向沈復道:“沈將軍,令夫人我已安排人保護,一有機會,立即護送撤離。”
沈復聽后無話可說,心中已抱定誓死效命之意,只對童仲揆抱拳,眾人已看明白,紛紛抱拳,各自拿各自兵器去了。
沒有火器支撐,浙營剩余五千多人與七萬余金軍搏殺,最終,只剩六百余成功突圍,向遼陽而去,明軍大小將領上至總兵,下至小旗戰死一百余人,沈復左臂及左腿連中數牀,跌落馬下。
正當沈復拼到體力不支,金軍中一人卻止住了砍向沈復的刀,金人向此人行了一禮,同聲道:“額真!”
此人便是金軍固山額真——和岳絡哈珈,哈珈上前一步,踩著沈復的傷口,陰笑道:“女婿,別來無恙啊!我女兒在哪兒呢?”
沈復忍住劇痛啐道:“呸!誰是你女兒,誰是你女婿,金賊。”哈珈踩得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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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用力了,正想說話,幾個金軍兵士架著一女子到兩人面前,女子一見沈復此般模樣,大喊道:“誠哥!”
金軍兵士放開洛聞柳,哈珈也放開了沈復,洛聞柳撲到沈復面前,眼淚似是斷了線的珠兒。哈珈對洛聞柳道:“柳兒,跟爹爹回家吧,赫舍里溫達喇一直在等你,回去和他成親,不比這病懨懨的漢人好?”
洛聞柳哭著說道:“父親,自從你收養女兒,養育的恩情我一直銘記在心,可女兒也不會忘記,女兒的親生父母,就是您親手殺死的,女兒在努爾干哪日不是痛苦萬分?父親百般對女兒好,女兒尊敬父親,可我恨,我恨你們所有女真人,為何原本我們一家只是清河鎮農家,你們不由分說上來便殺人,女人和牲畜全部擄走,男人全部殺死,我娘稍有反抗,可也是手無寸鐵啊,你們三四個人,或長矛或大刀,將我娘活生生砍死在我面前,你還讓我嫁與女真人,我何甘心?出逃后我千辛萬苦才到關內,遇見了誠哥,父親當真以為我還愿意為了茍活而嫁他溫達喇?”
哈珈越聽神色越猙獰,聽到最后他大吼一聲:“夠了,將我這好女婿殺了,把我女兒帶回去!”
哈珈此話剛說完,周圍兵士便驚呼一聲,原來是洛聞柳從腰間拔出一枚匕首,還未等所有人回過神來,便當時抹了脖子,鮮血從喉嚨處噴灑出來,洛聞柳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握住了沈復的手,安然地躺在他身邊。
沈復傻了,方才還是鮮活的愛妻,此刻已成了一具尸體,身體尚溫,香魂已散。他大叫著,大喊著,撕心裂肺,此時從他喉嚨中發出的全然不似陽間的聲音,倒像是從阿鼻地獄中爬出的惡鬼口中發出一般,周遭兵士不自覺都向后退去一步,聽得端叫人汗毛直立,雞皮疙瘩爬滿了一身。
沈復笑了,他笑著說道:“岳父大人,小婿和柳兒先走了,我們倆在黃泉里看著岳父,你是如何死的!”說罷拿住洛聞柳還握著匕首的手,徑直捅進自己的喉嚨,匕首從喉結處進,從后頸處出,自己將自己捅了個對穿,后頸骨被斬斷,登時就死了。
金軍各個面面相覷,雖然他們踏足的戰場皆死人無數,但如此驚心動魄還是頭一遭,各個說不出話來,和岳絡哈珈站立在原地,指著兩具尸體的手不住顫抖,他從來不信漢人有情有義,他也無法容忍這個漢人女兒受到傷害,呆立許久后,他指著沈復與洛聞柳說道:“合墓,厚葬,咱們去遼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