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絡看著眼前這位比丘尼,淡淡說道:“師傅,我的這個迷津,可是天數,不是人為,又如何能夠見渡頭明燈?”
那比丘尼聽沈絡這話,也不回答,只在袖口處牽出兩張紙來遞給沈絡,待沈絡將這兩張紙接下后,那比丘尼便讓沈絡打開觀看。
沈絡疑惑不解,卻也聽話地將兩張紙打開,只見這兩張紙上都有一偈,其中一張紙上寫著“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染塵埃”。
沈絡一看便知,當年佛門五祖弘忍臨傳授衣缽之時,其弟子神秀所作之佛偈,這一偈卻未能得了,五祖弘忍也批語道此偈只在門外,未入門內。如此一來,第二張紙上所寫,沈絡便能猜出十成,沈絡看后搖搖頭,嘆了口氣。
那比丘尼見沈絡這般模樣,笑著點了點頭,示意沈絡繼續看第二張紙。
沈絡聽后將第二張紙攤開,果然,上面書寫與自己心中猜測一致,“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這一偈乃是佛門六祖慧能所作,那日門外慧能聽神秀所作佛偈,便以此偈相對,隨后五祖弘忍便將衣缽傳給了慧能,慧能也因此成了佛門六祖。
看著慧能此偈,沈絡久久沒有說出話來,半晌后,沈絡看了看神秀一偈,又看看慧能一偈,如此來回數次后,沈絡長長嘆了口氣,卻沒有搖頭。
那比丘尼見沈絡將兩偈看完,便說道:“施主既然已看完佛偈,那敢問施主,此時心中是何想法?”
沈絡看著面前這位比丘尼,將兩首佛偈送還,嘴中念道:“菩提可作樹,明鏡能為臺。切莫來拂拭,一世一塵埃。”
這話一出,那比丘尼露出一絲贊許的神色,說道:“施主心性,竟像一個身處凡塵的方外之人。”
沈絡不知那比丘尼將這兩幅佛偈遞給自己的用意,仍舊只是品味著其中境界,卻沒有仔細聽這一句話。半晌后,沈絡仍舊沒有參透其中含義,只得對那比丘尼說道:“師傅讓我觀看這兩偈,究竟是何用意?”
那比丘尼聽后笑著,緩緩說道:“貧尼用意,施主已經參透,自己卻沒有發現。”看著沈絡疑惑神色,又道:“人生在世,十事九逆,七情六欲皆是虛妄,只因這頭上三千煩惱絲罷了。世間萬事萬物皆是欲望,色是欲,食是欲,建功是欲,封侯是欲,情愛亦是欲,世人皆是為欲望所纏,施主也是如此。”
“六識見六根,六根映六塵,然則六塵生六根,六根才能有六識。世有六塵,人有六根,才讓六識能得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蘊熾盛。色蘊、受蘊、想蘊、行蘊、識蘊,人生八苦,皆由此五蘊而生,施主的迷津,只怕是經歷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之后的第八苦。”
沈絡聽后,哂笑一聲,說道:“師傅謬誤了,我這一生所求,雖偶有波折,不過皆成實現,有何來求不
(本章未完,請翻頁)
得一說?”
那比丘尼說道:“求死者生而不得,求仇著死而不得,求過往更而不得,求今后善而不得,求永遺恨而不得,求長存愛而不得。貧尼方才所聽施主所吟詩句如此多求而不得,施主又何來所求皆成實現一說?”
沈絡聽那比丘尼這樣一說,心中頓覺陰郁更甚,回想起以往之事及以往之人,自幼雙親身故,鬼谷門中所求非要與花敬方拼個高低,后來鬼谷門遭劫,一眾人生死離別,自己因放不下仇恨深陷故事之中,這才與齊妍兒、赤白雪、馮昭等摯愛舊友兩隔。
想到此處,沈絡雙眼逐漸迷離,一股邪氣直沖大腦,不禁又想起那日懷抱齊妍兒投河的念頭來。那比丘尼見沈絡這般迷茫,從包袱當中抽出一把匕首來,笑著說道:“施主可否想要超脫苦難?貧尼此處正好可以幫助施主,只要對準心臟一刺,便可知道施主是墮入輪回,還是跳出五行,施主愿不愿意一試?”
沈絡緩緩抬起頭來,看見那比丘尼手中的匕首,迎著日頭閃閃發光,他將匕首接過,低著頭看著刀刃,疾風劍早已在走入大凌河之時沉入了河中某處,這把匕首也可以將就了。沈絡心中暗想道:他們都是好人,或許早就跳出五行了罷,我這個災星,正好可以墮入下一次輪回,喝過了孟婆湯,這一切都過去了。
沈絡這樣想著,身體漸漸開始顫抖,有的人或許已經不想活,可沒有人不怕死,特別是這臨死一關,沈絡腦中閃過無數張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