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么離開了樓頂
他為什么沒有在那個房間之中繼續待著
他知道,他也不知道,但是房間之中的人,都知道為什么。
所以當大山的人頭落在地上的時候,剩下的青魚、黑魚和鯉魚根本沒有叫喊,也沒有驚慌,只是黑魚站了起來,他看著面前的吳涯,問道,“我可以是最后一個嗎”
“你我同床十八日,算是兄弟,我隨你。”吳涯帶著黑魚走了出去,身后再次是兩顆人頭落地的聲音。
于振子不是一個殺神,但是這支隊伍里面,總要出現一個殺人。
吳涯黑著臉從房間走出來的時候,他早就知道他需要面對的是什么,沒有人想要面對這樣的事情,甚至誰都不想做這件事情,秀玉堂的事情讓他從地獄之中出生,那地下的囚牢如同一個將人打入十八層地獄備受煎熬的煉獄,他的心臟每時每刻都在被摧殘著。
范閑讓他走出陰影,所以他要誓死保護范閑,誓死保護慶國,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明白了一個道理。
也是范閑告訴他的一個道路。
殺一人是罪。
殺萬人是王。
還有一個道理,是大皇子告訴他的。
當這個世界用道理說不通的時候,這個世界便是殺戮的世界,你要想改變一切,唯有一個辦法。
以殺止殺。
因為綁住的人總會逃脫,只有死人,才會安穩。
這一夜,鮮血流滿了整座島嶼,吳涯的手都有些抬不起來了,他的刀沾滿了鮮血,他的手上抓握著幾千條人名。
當殺戮變成工作的時候,他感受到的并不是平淡,而是厭倦,而是煩惱,可是當他看到他們身上海匪的衣服,他們手中內庫做出的刀具,想到他們的手中死去的人,他們的胯下侮辱過的女子,他們的嘴巴里吃進去的人肉。
他釋然了。
或許這就是命數,誰都無法改變。
一刀。
一刀。
一刀。
十個人,從天黑,殺到了天亮,從黃昏殺到了黎明。
范閑醒來的時候,他能感覺到整個島嶼上充斥著濃厚的血腥味,他吐了,他吐得很慘,他沒有吃過任何的東西,但是卻一直在吐,吐得滿身,吐得滿船,白色的,黃色的,惡心的東西。
明竹香走進來的時候,端這一餐盤的食物,范閑看了一眼那些食物,并沒有吃下去,而是任由它在一旁,發爛發臭。
“我還能給你一刻鐘的時間,然后我需要你換一張臉,換一個精神狀態,從這個房間里面走出去。”明竹香說完這句話之后,她就走了出去。
范閑忽然笑了,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若是當日,他拉著五竹從太平別院的湖心跳下去,會是怎么樣的結果呢
會像現在這般無奈和脆弱嗎
人都是脆弱的,范閑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