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說“怪不得這倆人大半夜的從二中心醫院里出來,原來是送朋友來治傷”
當即從鼻孔中“哼”了一聲,回答道“真要是這樣,我們也不欺負你們,我叫墨斗,西門里的,等你們把屁股擦干凈了再來找我。今兒個我不摸你,你走你的,名號已經留給你了,有想法隨時過來,我候著你”
然后收了刮刀,示意寶杰讓開一條道,看著那兩個人走出胡同,消失在了寒冷的夜幕中。
我們幾個得勝而歸,吹著口哨,頂著凜凜寒風,穿過長長的南項胡同、城隍廟、府署街,來到葛家大院李斌的那間平房。
一個人跳墻進院兒,從里面打開門,其余的人陸續進去。
大院里的鄰居早已入睡了,唯有李斌那間屋子還是燈火通明。
屋中已經坐了幾個人,煙霧彌漫,酒氣熏天,桌子上殘羹剩飯,酒杯歪斜。
待到我們進了屋,寶杰過去拉上窗簾,扭臉將食指放嘴上“噓”了一聲,眾人立刻壓低了聲音。
李斌接過我遞給他的剪絨帽子,仔仔細細端詳了一番,嘴角泛出一絲笑意。
他把帽子擱到五斗櫥上,斟滿了一杯酒遞給我,自己也端起酒杯,“啪”地一下碰在我的酒杯上,揚起脖一飲而盡,然后瀟灑地一亮杯底,說了聲“墨斗,謝了”
我二話沒說,也一口干了杯中酒。
那一陣子,我們以李斌為首,打打殺殺地組成了這么一個團伙,此刻算是正式聚齊了,都是十七八上下的半大小伙子,正值精力旺盛、七個不含糊八個不在乎的年紀。
當天夜里我們一直喝到天亮,醉得一塌糊涂。
誰也想不到,就為了那頂剪絨帽子,居然引發了“城里”同“西頭”之間的一場大戰
剪絨帽子被我搶了的那個人,綽號“老啞巴”。
您甭看他頂著這么一個外號,其實即不聾也不啞,皆因他小時候開口說話很晚,周圍的熟人才這么稱呼他。
按照過去迷信的說法貴人語話遲,長大之后的老啞巴非但不是啞巴,還格外的能說會道,嘴皮子底下不饒人,因為嘴太欠,也沒少給他身子惹禍說到他的長相,完全可以用“眉清目秀”四個字來形容,清秀中又透出一股賊氣,擱到如今也是一帥哥。
但在八十年代,審美標準崇尚濃眉大眼、四方大臉,長成他這樣的并不吃香。
老啞巴家住在西關街上的一條小胡同里,那個地方叫“南小道子”,并且認識在西關街一帶赫赫有名的“小林彪”,他一直視小林彪為自己的大哥。
小林彪也是外號,此人本名“崔勇”,手下門徒眾多,但是沒幾個過命的朋友,大都是為了各自的生存地位提名報號,打著小林彪的旗號到處招搖。
老啞巴跟他們不一樣,他對小林彪馬首是瞻。
小林彪對老啞巴也不錯,所以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之內,老啞巴得以在西頭橫行,加之有一張能言善辯的嘴,嘴上狠勁兒十足,遇事兒那是連打帶嚇唬,也就很少有人敢惹他,更別說下他的剪絨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