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盛安嵐沒說話,陳洛伊也沒說,直到快要秦府時,陳洛伊忽然說了句。
“你喝酒嗎?”
盛安嵐抬眼看著她,頓了頓,便點頭道,“嗯。”
他們倆到了府內,陳洛伊直接帶著他去酒窖。
搬了兩大壇子酒,坐在屋頂上,陳洛伊拿了海碗,倒了滿滿一大杯。
“我以前總想著,人生啊,活得順心意就好。”
她一飲而盡,“怎么能呢,怎么能這么不順心呢?”
“可為什么,我們看不到呢?”
“他們受苦的時候,走投無路的時候,我們為什么看不到呢?”
“為什么白天,這座城繁華,又漂亮,為什么到晚上,他們才能出來,才能為自己的親人,為自己,報不平。”
她又喝了一碗,旁邊的盛安嵐只是低頭看著海碗倒影的自己,沒說話。
陳洛伊抱著酒壇,“青城,是個很大的城池,黃安府,也是,如果青城是這般,那黃安府呢?”
“我和夫子在黃安府待了三年,我自以為活得瀟灑,活得明白,明明白白!”
“但我還是看不到!”
“我看不到他們受苦,我看不到他們作惡,我看不到這座城到底是什么模樣。”
“為什么啊,安嵐......”
陳洛伊抱著酒壇直接喝,喝完,“嗝”了聲,“我不懂啊,他們做惡的時候,心里不會害怕嗎?”
“他們怎么能做的這么壞,還表現的這么好呢?”
“為何呢,如果不是袁荼臨,不是黑龍騎,百姓甚至都不敢去伸冤,都不敢說,他們多害怕,多想報仇,可他們還是不敢,他們心知肚明的仇人活得恣意快活,他們卻水深火熱。”
陳洛伊一把拍在酒壇上,“咔嚓!”酒壇碎了。
“盛安嵐,你說為什么呢,為什么呢?”
盛安嵐抬眼看她,淡淡道,“你喝醉了。”
陳洛伊卻咬牙道,“我沒醉!”
盛安嵐把海碗放下,伸出手指,擺了個一,“這是幾?”
陳洛伊瞇起眼睛仔細看,“一!”
盛安嵐收回手,“錯了,是二,你喝醉了,我扶你下去休息。”
陳洛伊頓了頓,她伸出手,給自己擺了個一,又擺了個二,“是.....二......”
盛安嵐扶著她下去,把她放在床上,弄好了被子,熄滅燈,便走出去了。
當門關好,陳洛伊忽然坐起來,她的眼睛很清明。
等了片刻,她忽然從床頭拿起兩把金斧,月光從窗戶透進來,將她的臉照的很白。
她抬頭看了看窗外,將斧頭塞在腰上,從旁邊拿起一個面罩戴在臉上,直接從窗戶翻了出去。
并不知道陳洛伊已經翻窗逃了的盛安嵐回到自己屋子,點起燈,坐在凳子上,拿出了夫子給他的兩本書。
一本是“民生冊”,一本是“學而聞道”,都是曹源寫的。
他整理了下衣衫,在燈下翻開了民生冊。
陳洛伊的問題,他知道答案,但他知道又如何,沒有用呀。
普通人,哪能和世家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