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蕭九也有件事一直橫亙在心頭。
遇到蘇青鸞之后,自己從沉睡中被喚醒的次數多了起來,他注意到蘇青鸞有探索進人內心深處角落的能耐,不得不防。
“你才出來多久,你知道多少,憑什么置喙?蕭肅容就不會。”
不知為何,蘇青鸞在巷子里說的這句話忽然竄了出來,蕭九的神情愈發的凝重了起來,他抬起頭來,從線天街道往上看,月露煙波,一片潸然。
蕭九苦笑了一聲出來。
蕭肅容自然不會。
“當蕭肅容多好呀!”蕭九沒由來艷羨的說了這么一句,沒頭沒尾,“一切好的不好的,陰暗的、骯臟的,全由我扛著,當他多好啊!”
這樣的嘆息,蕭九也只能在這樣獨自一人的時候說上一句,再羨慕,他也是蕭九,成不了那樣的蕭肅容。
目光沉斂處,從不遠處的屋頂上隱約有風影吹動,看不真切,也聽不真切。蕭九心下一沉,不禁嘲諷一笑,還是不放心自己,這么多年還一直派人盯著呢!
既然這樣,更不能露餡,該蕭肅容做什么,還得繼續做。
兀自沉浸時,身后醫館的門板一動,蕭九忽然全身緊繃了起來,看到蘇青鸞從里邊走出來時,他的警戒不減,但神情卻漠下去了幾分。
他說:“去哪里?”忽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在亂葬崗,他又添了句,“亂葬崗?”
誰成想,蘇青鸞卻搖了搖頭,“非也非也,亂葬崗只有麻子的墳。想找張趙二人,只能去南安街開井封撈尸體!”說著,她將扔在一旁的灰驢牽起來,“這是重活,小藥不在就全靠你了。”邊說還邊拍驢子的頸部。
她牽起白玉驄,和蕭九同啟程,他便負手在身后悄然走著,眉宇之間始終像是堆積了一座大山那般,就憑蘇青鸞對他的觀察,他負手在后看似悠閑,但是雙拳緊攥,依舊是滿懷戒備的。
并且那心思全寫在眉宇間,他雙眸陰騭帶狠,不是個善茬。
和蕭九走在一起就是無聊,不如蕭肅容來得有趣,蘇青鸞牽著白玉驄一邊走著,一邊晃悠著手上的韁繩,偶爾還用繩子戳戳白玉驄的鼻孔,它也無動于衷,保持高傲。
二人一驢走在長街上,夜色將他們的身影拖曳得長長的。
蕭九聞到她身上有藥味,才想起從璽府出來的時候她背上是有傷的,想來回到醫館安頓好了文嬛兒之后,她還給自己包扎了傷口。
“你的傷……”
“喂!”
兩人同時開口,見對方開口時又同時閉嘴。
蘇青鸞愣了愣,一時又忘記了自己想要說什么,于是讓了讓,“你先說。”
蕭九瞥了她一眼,“蕭九,重陽日所生,喚我阿九!”他強調了一句,“不叫喂!”
“哦,我知道啊,你說過的。可我喜歡怎么叫就怎么叫,清明生的也沒轍!”蘇青鸞依舊晃悠著韁繩往前走,算了,剛才自己想說什么也忘了,和蕭九說話甚是無趣。
蕭九被她這話噎了一下,看著她晃然走去的身影,忽然有種宰人的沖動。
沒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