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兒,還長得美,能得好大一筆錢呢!
就是在那年冬日,雪下得極大極大,胖虎在賭坊中輸了錢,喝了幾兩酒下去,就跑到那破屋里去,揪起那幺妹兒就要往牡丹樓里去。
冰天雪地里,那兩個相互取暖的少年啊,早是生死相許,幺妹兒就是開元的命,哪怕丟了命,也不會讓胖虎欺負她的。
于是,在被胖虎一次次打趴下去又站起來,哪怕臉上、手上被冰雪下埋著的石片刮傷,他亦抓著幺妹兒死死不放手,那時候,開元第一次喊出幺妹兒的名字來,“疊翠是我的,長大后我要娶她,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你欺負她的。”
那是開元第一次朝胖虎動手,也是這儒雅的少年唯一的一次奮起,拎起板磚就是朝著胖虎的后腦來了一記,那天他打了胖虎一頓。
可一個小乞丐,哪里會是胖虎這種小混混頭子的對手,胖虎惱怒之下,隨手拿起路邊的破碗,“哪只手打老子,老子就廢了你哪只手……”
右手的小拇指被打斷下來,孤零零的躺在冰雪中。
痛極了呀!
見了血,胖虎也怕惹出命案來,便走了,幺妹兒嚇壞了,挨家挨戶的去求大夫來救救開元哥哥,哭得嗓子都啞了,“求求你們救救他吧,他會死的……”
開元斷了指頭,躺在冰雪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的眼淚落了又落,直到最后變成冰渣子掛在眼角兩邊,就像是冰雕出來的淚花兒。
冰雪凍得他的指頭都不知道痛了,他其實想喊幺妹兒回來的,就算是死,閉眼的最后一眼能看到她那也是滿足的,可是幺妹兒哭喊的聲音逐漸的遠了,開元也喊不回來她。
他躺在雪地上看著漫天飄著的鵝毛大雪,耳畔又傳來不遠處青樓歌管舞樂的聲音,開元忽然想起,聽說自己的母親也是這條街上青樓里的妓娘。
嫌他生下來礙事,也是在飄著漫天鵝毛大雪的日子里丟了他。
呵呵,丟了他!
就像丟一件殘物那樣,毫不留情。
“為什么,不直接掐死我,活著……太難了。”
開元嚎啕著大哭了起來,直到從牡丹樓前,有一輛馬車路過,馬車的車轱轆碾壓過了少年掉落在地上的斷指,迤邐出長長一道血痕。
那馬車似是不聞直直往前驅使而去。
可是,好像是被開元嚎啕的哭聲給震了回來,馬車上的簾子被掀開,那位穿著五色金絲繡線的男人端坐在馬車上,看著這少年,忽生了惻隱之心。
又或許,這少年的眉目之間,長得像極了當年青樓中那個花魁子,那花魁當年飲藥自盡,一直是他心頭的一塊痛處,于是,馬車上那男人講:“我家陽兒正是這般年紀……將他帶回去醫治吧,醫好了留爵爺身邊伺候,當個侍讀也是好的。”
回去,當個侍讀,也是好的!
便是如此,璽青松自己的骨肉不曾帶回府里去,卻是輕易的便對街上一個小乞丐動了惻隱之心,他從不知道,這個少年越長,越像極了當年的顏秋水。
也像極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