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都在暗暗猜測時,人群中一個頭發已是稀疏花白,上了年紀的婆婆。身上一件深靛色棉襖,很寬大厚實,想來里面應是夾了足量的棉花。
雖有些縫補,但卻是干凈得很。下身一件深青色棉褲,鞋子則是黑色。細看那鞋,想來做這雙鞋的人手藝不錯。
鞋面與鞋底的接線很是平整,后跟也沒有多余的線頭,想必穿上會十分舒服,反正他是這般想的。
她面上褶皺很多,但卻并不顯丑,有些下方的臉上帶著些富態,平添了幾分祥和。此刻左手端著碗白粥,上面還冒著些熱氣。
現已過了中午飯時很久了,看天色已是申時,想來是剛剛稍熱了一下這才端了過來。右臂蜷在腹前,上面還搭了件灰色棉襖。看著很新,不像是穿過的,而大小似是剛好與他合身。
她慢慢擠開人群朝他走來,步子很緩,像是有些年事已高,行動不便,又像是怕粥灑了可惜,不過還是不一會兒就到了他的面前。
這時,人群也注意到了這位模樣已是七旬老太太。“哎,是你落福胡同的那個張老太太不,馬嬸?”那開口的漢子說完便看向人群中的馬嬸,似是詢問,又或是讓她講上幾句。
人們的目光也隨著那漢子紛紛落在了馬嬸身上,而馬嬸似乎也注意到了大家的眼色,于是故意清了下嗓子,加了聲嘆息。
“唉,是張太太,我們胡同靠里倒數第三家那個。本來和和睦睦的一家人,轉眼就是只剩下一個老太了,造孽啊!”
只說了這一句,她便不再言語,過了一會兒,等到大家都有些不耐了,她也吊足了大家伙的胃口,得意的剛想再度開口。
哪成想另一個年輕一些聲音有些尖銳的婦女聲,響了起來。“誰說不是啊,老太丈夫死的早,孤兒寡母的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靠著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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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線手藝替大家做鞋過活。
也是鄉親們幫襯,看她一個外姓人不容易,不過好歹有個兒子,根在這兒。所以常讓她幫忙做鞋創些營收。
唉,好不容易孩子大了,也討了門不錯的親事。聽說還是城里來的哩!好像是叫什么費城,還生了個娃兒,帶把!有個十來歲和那孩子一般大。
都怪老天爺,當時兒媳想家省親,老太因腿腳不便,就沒一塊兒去。入了秋去的,也是左右這個日子便要回來的。可能天冷了些,他們一家三口就抄了些近路,離了官道。
哪曾想挺太平的日子,怎么就碰上了惡徒!聽說找著的時候,頭都離了家,三口人一個都沒剩,這賊老天爺!挺好的一家人...唉!”
她的聲音像是刻意小了些,不愿讓老人家聽見,揭了傷疤,戳了痛處。只是最后一句聲音大了些,有些討不公的意味。
那馬嬸聽見是李嫂插了話,臉色不太好看。不過講的是人家門里的不幸,她也就沒有搶過話茬的意思了。直到李嫂講完,她才悻悻的接了句。
“你們說張老太把這孩子收養了,不是挺不錯的?當個小孫兒,陪著說說話,解解悶。說句不中聽的,幾年后,也有個人送終不是?
老太人也不錯,給不了這孩子好的,但溫飽,住處不成問題吧。至少不用再遭這么個罪了不是?”
這話聲音不小,好些人都聽見了,而這時張老太也走到了他面前。“小娃子,喝點白粥吧,暖暖身子。”他沒有猶豫,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一口氣喝完,連碗壁上粘著的米粒也是用力吸進了嘴里。喝完,他把碗遞給了老太,就這樣直直的盯著她。
因為他人的每一次施舍,于他而言都是恩賜,是他可以活下去的機會。可能他還想說一句謝謝,但是卻沒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