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幽在她這別扭的夸贊中蹙起眉頭,他變出折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搖著:“我總覺得你夸起我來特別不真誠。”
長生傾身向前,指著自己飽含星光的眼睛,無比虔誠地道:“錯覺,絕對是錯覺,您看見我這認真的小眼神了嗎,里面裝得滿滿的,可全是真誠吶!”
秦幽一怔,放聲大笑,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亂顫,連長生自詡厚臉皮,都受不了地感到尷尬:“有這么好笑嗎?”
秦幽緩緩止笑,抬指揉了揉笑抽筋的臉頰,一手托腮,支在案幾上,另一手輕搖折扇,目光定定落在眼前這張既純真又聰敏,既爽朗又蔫壞的臉上。
心中一股柔情油然而生,戲謔的眼神開始放柔,瞳孔中悠悠泛起漣漪,好似一泓清泉在春風中搖曳。
“記住,神仙的話,只有對天發誓才能信。”
驀地,他輕輕吐出一句奇怪的話來,目光剎那深邃,他移眸遙望天際,一瞬不瞬,似乎要把那片一望無垠的黑暗吸入瞳孔中:“因為,他們無法欺天。”
他的聲音深沉而壓抑,仿佛平靜的海面下,藏著洶涌波濤,長生莫名感覺到一股凜冬的寒意自腳底躥起,她隨著他的視線望向夜空,不明白那片天空何以觸動他澎湃的心緒。
突然,腦門一疼,她“哎喲”一聲回了頭,卻見秦幽將合起的折扇握在手中,看著她笑得意味不明,他又恢復了那副漫不經心的貴公子模樣。
長生揉著腦門,氣鼓鼓地質問道:“你用扇子敲我?”
“是。”他落落大方地承認了。
長生氣得齜牙咧嘴,兩手握拳,卻不知在實力懸殊的情況下,在有求于人的境地下,應該如何反抗?她真的好氣!好氣啊!
秦幽好笑地看她鼓得跟只脹氣河豚似的,感覺下一刻她就會原地自爆,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頭頂蓬松的包子髻,柔聲哄道:“乖,別氣了,我帶你去看你師兄。”
“哈!師兄!”長生一聽這話,頓時沒了脾氣,方才還陰云密布的臉,此時已然雨過天晴,陽光明媚。
秦幽握住她的胳膊,隔著衣袖將她拉向自己,長生只覺一股強大的拉力帶過,身體便不受控地飛起,眼前浮光掠影般地一晃,等她站穩身子,人已在寬敞的房間里。
立在她身邊的秦幽,松開了她的胳膊,執扇指向右前方,示意她往那里看。
“衡子!”
長生果然在那里看見了荊衡,她如同找到親人的雛鳥般,飛奔上前,恨不能長了翅膀,一下撲棱過去。
待看清他蒼白干凈的臉上,雙目緊閉,又不由自主地放輕腳步,悄然走去,半跪在矮榻邊,生怕動作幅度太大,驚擾了他休息。
一瞬間,她的眼眶有些濕潤,抬手輕輕撫過他的臉,才不到一日,竟削瘦得如此厲害。
長生下意識地掀開被角,想看他潰爛的傷口,一掀之下,赫然發現他的身體裹在一圈又一圈的繃帶之下,嚴實得連一片肌膚都沒露,嘴角不禁抽抽,既心痛又想笑。
長生掩上被角,回眸看向走近的秦幽:“他什么時候能醒?”
“等他身上的毒祛了,就能醒了。”秦幽雙手負背,垂眸看落荊衡。
長生連忙追問:“那什么時候能祛?”
秦幽凝眉道:“祛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