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縝微微蹙起了眉頭,雖然他也隱隱感覺到了紀彬一事背后另有陰謀,但一時間卻實在看不透他們到底是個什么打算。</p>
不過他的這一疑惑卻并沒有持續太久,因為于謙很快就把答案給道了出來:“他們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們兵部,以及滿朝官員為紀彬喊冤求情。如此一來,天子必然會讓相關衙門再復查此事,不過以如今王振的權勢,他是足以引導天子用一個他的人來查這案子的。</p>
“而如此一來,他就有了名正言順的借口,將手伸進我兵部衙門。對諸多官員進行調查,無論是你這樣的員外郎,還是我這樣的郎中,甚至就算是鄺部堂都可能在其可查問的范圍之內。”</p>
“這怎么可能?”陸縝終于忍不住說了這么一句。</p>
于謙也不怪他如此反應,只是看了他一眼,拋出了一句話:“你可不要忘了紀郎中被定的是什么罪名。通敵,以及外泄北地地圖,這可是極其嚴重的罪名。若事情真如他們所說,北地布防圖已為蒙人奸細所獲,那天子就必然會不顧一切也要查出真相來的。”</p>
陸縝又一次吸了口涼氣。確實,若真讓天子信了這說法,他自然是要查個水落石出,將那泄密之人定下死罪的。因為這可是關系到北邊幾十萬大軍的生死,以及整條防線的安危哪。</p>
“而一旦讓他們拿到了在我兵部查探此事的權力,則上到鄺部堂,下到任何一個書吏乃至雜役都難逃被其定罪的下場。以廠衛以往炮制罪證的手段,恐怕誰都逃不了。”于謙說到這兒,便是輕輕一嘆:“所以我們并不是不想救紀郎中,實在是沒法救他。這完全是王振他們給我們設下的一個陷阱,只要我們出面,結果就已注定。”</p>
陸縝這一回算是徹底沉默了,想不到這背后居然還有如此陰險而復雜的手段。幸虧于謙他們頭腦夠清醒,若是像自己這樣因為一時之氣而強出頭,恐怕會引發更加可怕的后果。</p>
看了陸縝一眼,于謙又語重心長地教導道:“善思,你才入朝堂不久,所以對這等鬼蜮伎倆所知不多也不怪你。但這就是朝爭,無論出了任何事,身在這旋窩之中,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冷靜,只有你足夠冷靜,才能察覺到表象之下的真相。還有,有時候,退讓放棄并不是軟弱的表現,而是為了更長遠的勝利。你,能夠明白我這話的意思么?”</p>
陸縝臉上的神色幾番變化,終于鄭重其事地從座位上站起了身來,向于謙深深地施以一禮:“下官謹受教,我不會再因此事而做出什么沖動的舉動來了。”</p>
見他這么說,于謙終于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來。只是連于大人都沒有發現,此時陸縝放下的右手卻已暗暗地握起了拳頭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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