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淼淼說這些話時,許晨光雙手交握在腹部,低頭不語,吉淼淼見這死腦殼有開竅的跡象,她又接著問:“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許晨光點了點頭。
“你知道我們鎮在被定為省里掛牌的深度貧困鎮之后,扶貧考核的模式就不一樣了么?”
“是“積分制”加“定項制”么?我知道。”
吉淼淼撮了一下牙花:“對,現在是全面脫貧的攻堅階段,扶貧建檔和扶貧資料不是考核的必須項了,而“積分制”加“定項制”指的是年終考核將在“就業人口”、“危房改造”幾項硬核數據完成的基礎上,對群眾滿意度和項目落實、硬件建設幾方面進行考核,這里面“就業人口”是最基本、最必須的要求,而我們鎮去年這一項的考核分數是最高的,靠的就是伊爾康集團解決的3000多名就業人口,可你現在的……資金計劃里把人家公司完全撇開,要是伊爾康堵氣不接納我們關山的勞動力,轉而放開招工的戶籍限制,從外面招人的話,那這原本的幾千人就業問題怎么辦?”
許晨光看了她一眼,沒有正面回答,反問了一句:“那這樣說,你們去年的考核成績很好嗎?”
“你……”吉淼淼眉毛倒豎,誰都知道去年關山被掛牌成深度貧困鎮,許晨光這波反諷讓她胸口一堵,差點又要吵起來,但想起這人的死硬脾氣,只能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別和這種新手書記一般見識。
“伊爾康集團不只是解決了就業人口這一項,鎮里很多工作幾乎都離不開他們集體的支持,大到修路建房,小到組織一屆籃球賽都要靠他們拿贊助發獎金……”
聽到這里,許晨光眼皮往上一抬,少見的露出一絲鋒利:“我知道啊,連你們去年過節的一點禮品水果、粽子月餅,都是他們集團贊助的,拿人手軟,機關里取暖費都是他們解決的吧?”
吉淼淼一時語塞,去年鎮上確實沒錢,年底有段時間辦公室里連電烤爐都用不起,更沒發什么別的錢,就逢年過節一點月餅、粽子之類的小禮物,再就是年底發了幾桶糧油,幾袋大米,雖然沒明說,但她也隱隱猜到與伊爾康集團有關。
鄉鎮一級的財政不容易,特別是關山這樣的貧困鎮,加上現在上面三令五申,把以往的各種違規福利補貼都砍掉了,機關干部和工作人員忙碌一年,到手就那四五萬塊錢死工資,難免心生不滿,所以伊爾康的這點“小恩小惠”就顯得格外“珍貴”,也讓鎮機關上上下下都對這個集團產生依賴,昨天許晨光宣布那份剔除了伊爾康集團的資金計劃后,才會遭到那樣的反對聲浪。
而吉淼淼畢竟還年輕,臉皮淺,此時被許晨光揭開關山過去的這點“老底”后,她語氣也變得有些局促:“我……這些是廣發叔決定的,我們下面的也確實沒辦法,去年扶貧考核不過關,年底的綜治獎和績效都沒了,你總不能讓這些人過年都沒米下鍋吧。”
說到這時,許晨光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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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這點情況根本都夠不上“違紀”,只是一點小小的擦邊球而已,他也不想在這糾結,很快回到正題上:“以前負責扶貧的陳書記沒有提出過自己的計劃書嗎?”
聽到許晨光提起自己最尊敬的前任副書記,吉淼淼馬上點頭道:“以前的計劃基本都是下面起草,再按廣發叔意見修訂的,陳叔他基本沒什么意見。”
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后,許晨光臉上有一絲異樣的笑容,對面的吉淼淼頓時覺得自己這樣說好像貶低了老陳一般,又馬上補充了幾句:“但陳叔很少坐在辦公室里發號施令,他的扶貧都是扎扎實實在路上的,親力親為的帶著我們去澆水泥,修公路,甚至大部分時間都是下到田里鄉間,替鄉親們糊墻紙,修屋檐,甚至砍柴挑水,大家都很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