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永學不置可否,反正他最擅長的事情就是編造事實,虛構心理活動。
“不管怎么說......你都得給我交待點東西。”監察繼續威脅說,“怎么給你定罪,拘留你多久,全看你怎么表現。”
“交待什么?”寧永學問道,“我只是個地方民俗愛好者,普普通通,在國立海洋大學隨處可見,一點都不稀奇,能力也很有限。”
監察下意識瞥了眼自己的手腕,然后又目光逡巡地收回視線,仿佛是握著自己的病危通知單,生怕看到主治醫師寫給他的記錄似得。
他把緊張的情緒掩飾的很好,不過總歸還是有所不安。
他是來審問我的,他要是神情緊張,一定和他自己的私事有關。這家伙莫非也沾了不好的東西?
監察用力抓起下頜的胡須。“前些日子......”他斟酌著說,裝出一副沉著冷靜的模樣,“前幾天我接手現場了,后來事情就出了點麻煩......我不太好跟同事說。”
他一邊挽起衣袖,一邊把衣袖下的腕部展示給他。
“仔細點看。”
中年監察一邊表達不滿,一邊把不安的情緒傾瀉在他身上。
“你的攝影機我已經看了,所有記錄都看過,特別是你在地下墓穴拍的東西,圖案簡直一模一樣......低頭!好,就是這玩意,你一定知道,全都給我交待出來!”
從中年監察的手腕上寧永學看到一枚扭曲的斜目紋身,線條覆蓋著動脈血管,沒有瞳孔,直徑約一指長,六根鋸齒形的尖牙環繞四周,向中心咬合下去,仿佛正從眼珠里滲出血來。
他手腕上的圖案呈現出暗沉的血紅色,像有生命一樣刻印在他粗糲泛黃的皮膚上,細看之下,竟好似有某種無法言說之物向外窺伺。
寧永學琢磨了一陣,然后多少帶著些好奇地盯住監察看了起來。
這老兄是不是拿自己小孩買來的貼紙逗我開心?還是說他在釣魚執法?
要是我一本正經地說了這玩意的來歷,他是不是會哈哈大笑,然后當場翻臉,送我進臨時監獄?
不能怪他疑神疑鬼,只是在他往昔的經歷中,同類的威脅要遠勝于尚不明確的異物。
民俗文獻里記錄的名詞向來故弄玄虛,意思也費解難懂。在當下時代,古往今來供奉虛構泥偶的地方宗教比比皆是,大多都消失在了歷史變遷中。
如今的社會早已不復舊日那般愚昧,這些傳說也都淪為民俗考古學的論文課題,或是小說家們杜撰故事的靈感來源。
寧永學記錄了不少此類文字和圖像,不過他從沒想過取信于人,或是聲稱其中有任何真實性,他更不可能承認自己與之相關。
當然,他確實知道。
“陰影向上咬合時,血珠穿過人的表皮和先見的眼瞳,就能將祭祀品獻給黑暗而無常的徘徊者們,換取一枚鑰匙的碎片。”這就是符號相關的記錄。要是對方手上的符號是真的,這家伙應該離死不遠了,很快就會有什么東西把他吃下去,然后某人就能完成自己的儀式。
至于這個“某人”是誰,興許就是故事傳說里掌握著秘法的邪教徒。
想到這里,寧永學揉了揉麻木的后頸,低頭看向金屬桌在墻壁犄角投下的影子。
很相似......
“我得想想。”盡管如此,寧永學還是攤開手,表示無辜,“那事已經過去幾個月了,我一時半會也記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