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提筆敲了敲桌面,發出清脆的鐺鐺聲。“有什么感想嗎,白鈞?你來繼續審問他,還是我來繼續審問他?”
我覺得哪個都不行,發了瘋的老胡都比你們更合適。
盡管如此,寧永學還是誠惶誠恐地站起身來。
“坐在那邊的椅子上。”阿芙拉吩咐說。
這話可真有意思,我覺得你坐在剛死了人的椅子上比較合適。
“我害怕。”寧永學低聲回答。
阿芙拉聞言笑笑,她總是在笑,不過寧永學覺得,她的笑容只體現了她的冷漠。
“為了讓白監察了解情況,我來多說幾句。”她從老胡手里抽出筆錄,拿了支圓珠筆,在其中一行劃過,“胡庭禹死了。他刻意隱瞞遭遇,然后不幸遇難,結果就是我們眼前的兩條胳膊。這事還挺聳人聽聞,不過我覺得他是自作自受。你不想也跟著他自作自受吧,白鈞?”
這句“聳人聽聞”可真是輕飄飄,好像在說走路磕到了腳趾頭一樣。
白鈞一直沒有發言,聽到這話時表情卻扭曲了一下,猙獰自不必說,還帶著相當程度的兇狠,絕對可以嚇哭小孩。
寧永學覺得倘若他一拳打過來,阿芙拉美麗的臉會從鼻子為中心向內洼下去,頭骨也會片片碎裂,嵌到肉里。
不過,緊跟著自己也落不了好下場,看那兩條澆了鋼鐵一樣的胳膊,說不定折斷他的大腿不比拗筷子難出多少。
安全局怎么會有一頭穿著衣服的棕熊?真可惜我老宅里的獵槍沒拿到這邊來,手頭的物件也被沒收得一干二凈。
白鈞深吸了口氣。“這段時間......老胡臉色不是很好,”他說,“我們這些人公務繁忙,顧不了家,總有些事不好開口。可能他想自己解決問題,不想牽連我們,就是這樣吧。”
這回答著實委婉,跟有把槍抵著腦門一樣。也不知道白鈞是被審訊室里駭人聽聞的一幕給嚇到了,還是阿芙拉的職位實在太高。
要是我現在高喊一聲‘上頭對你不滿了!’,他會不會當場跪下去?
“很好,你能找回理性,我很高興,畢竟我們還得把自己當成人看。所謂人嘛,就是可以思考,可以壓抑沖動。”阿芙拉說,從筆錄上抬起她帶笑的灰眼眸,“審問的事情我就不麻煩你了。”
如果也不麻煩我就更好了。
“臨死的時候,胡庭禹給我們這位大學生作了點筆錄。”她說道,“寧永學,國立海洋大學讀考古,有一些民俗學方面的專業選修課。恰逢假期街拍,偶然記錄到內務部行蹤。他自稱他無惡意,只想對付論文課題。胡庭禹給他記下的筆錄在這條民俗學記錄停止,然后就沒了下文。”
聽起來她不太關心老胡無辜與否、死活與否。這點符合預期,寧永學覺得他們就是想看看老胡會變得怎樣,提前送他過來是少帶一個累贅。當然,這是猜測,而他最擅長的就是用惡意揣測別人。
說到這里,她拿拇指托起下巴,仔細端詳寧永學的表情。“為什么胡庭禹要問你這個?”她問道。
“他有些麻煩事很難跟同事說。”寧永學聳聳肩說,“可能是因為無法信任吧,我覺得。”
“為什么他不信任我們?反而來找你這小子!”白鈞直接喊了出聲,甚至往前跨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