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過去是家族同輩,我只比她大一輪。”壯漢說,“同為道途的探索者,她天賦完美,殺意也比誰都重,我印象深刻。”
“過去是?”寧永學問他。他這用詞非常微妙,可能有很多深意,往大了說就是仇恨和舊怨,往小了說也是芥蒂和不快。
壯漢毫無動靜,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顯得非常沉穩。“沒錯,族長對世俗一味妥協,我這種人無處容身,自然只能另尋他路。”
這個另尋他路的意思想必是找地方殺人,如果中都不合適,官方管得太嚴,就去其它國家干。但是一個找地方殺人的家伙為什么要去諾沃契爾卡斯克?
“但你說她殺意更重。”萍水相逢,寧永學沒打算問得特別深入。
“我想不通她要如何忍受,但我無法忍受。”壯漢承認說。
“你可以自己問她。”寧永學回答。
“你很謹慎。”
“我只是尊重她的意愿。”
“那么明天再問吧。”
“是的,如果你認識她,我們確實可以在明天多談談。另外,我是寧先生,不是曲先生。”
“遲早會是。”壯漢語氣篤定。
你信不信我半夜一槍崩了你?
......
清晨時分,曲奕空醒了,但她翻了個身就趴在了床上,一點也沒起來的意思。她把臉扭了過來,滿頭亂發都自然垂下,四散落在眉睫上。她先盯著寧永學看了一陣,然后視線又越過寧永學,看向那邊床上的人。
氣溫很冷,境外的破旅館不像境內的高級酒店一樣保暖,因此她本人癱在被子里,別說出來,似乎動都不想動。她的表情也很迷茫,就像等著投食的貓一樣。
“我認識你嗎?”她問那邊疑似姓曲的壯漢。
“無名的族人而已,”壯漢說,“大小姐無需在意。”
“我是不在意。”曲奕空說。然后她就伸手去夠登山包,連著揮空了兩次——說實話,她這副姿態有點難以恭維。旁邊有人,寧永學實在看不下去,只好給她把壓縮餅干取出來,撕開包裝袋,掰給她一塊。
“我只是想問個問題。”壯漢又說。
“你好煩啊,我都說不在意了,還要糾纏著不放嗎?”她說著把餅干咬在嘴里,咔嚓咔嚓響。
寧永學必須承認,這番對話讓他想起了他倆剛見面的時候。曲奕空對走在道途上的人似乎從來沒什么好態度。
“我想知道你如何忍耐殺意。”壯漢卻一點也不在意。他面龐寬闊,線條粗獷,整個人都像個古板的雕像,表情也始終沒什么動靜。
“這么說,你已經放棄了?”曲奕空終于提了點神。
“中都官方勢力太大,但是出門在外,總能找到無法可依的地方。”
曲奕空又從他手里接過水壺,咕咚咕咚喝了兩口。“爺爺要我們忍耐,不全是為了和世俗妥協。”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