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陽不吭聲,只是站在原地,眺望漆黑的樹根和滿地積水,看著像是個詭異的雕塑。繃帶女在旁邊觸摸自己的傷口,繃帶下的面目上嘴唇蠕動,喃喃自語,看著比曲陽還更詭異一點。
“你們想帶我去送死,我干嘛還要跟著?”阮東說。他把那人的話音模仿得惟妙惟肖,說完他就兩手一攤,表示無奈。
“我看他的心已經被黃昏擾亂了,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馬上就要被感召了。放在戲劇里,他這種人就是隨時都會領便當的小配角,一點不識時務,是不是?”阮醫生問得很開心,天知道他開心個什么勁。
阮東最后這句話是對菲洛說的,金發女性只能楞楞點頭。說實話,寧永學一看到她就一頭霧水,他根本想不通這家伙干嘛要跟過來,難道上給亡魂的晚宴填口白肉嗎?
不過,這不重要,眼下情況特殊,沒必要在乎別人的想法和處境。
“醫生正在操縱女演員。”曲奕空的想法簡單明了,且一針見血,“他用自己的意志扭轉了這家伙,不只是在操縱她的血肉,也在操縱她的精神。”
“你覺得他也在操縱曲陽嗎?”寧永學也把想法傳過去。
“很難說,我只記得他當時提著手杖打他,讓他快點從床上爬起來。曲陽對他完全縱容,完全信任,一點也不像個走上道途的殺人犯。”
“因為是醫生?”
“就算是醫生,也是曲陽付錢雇來的醫生。”
“他們是對男同性戀?”寧永學思索道,“你想想曲陽當時的眼神,與其說是縱容,不如說是溺愛?”
“你能不能收斂一下你豐富的聯想,寧同學?”
“嘖。我認真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曲奕空又傳來她的新想法,“但我感覺他們倆和愛情無關。”
“我看你根本不懂愛情。”
“你這扭曲的家伙難道就懂了?”
“呃......”
“別呃了,我是說,他感覺曲陽看待阮醫生就像我爺爺看我。”
這個想法實在荒謬,寧永學忍不住想要大笑一聲,連曲奕空也被自己一本正經的猜測給逗笑了。
“好吧,先別笑。”因為阮東詫異地轉過臉來看著他倆,好像在看一對傻瓜情侶,曲奕空連忙咳嗽一聲。“我覺得他們倆就像父子,父親腦袋遲鈍,兒子頑劣不聽話。你和你表妹相處的情況是不是也很像?”
寧永學不得不點頭承認。
最終曲陽決定繼續前進,他開口的威嚴和氣勢也很像是個父親。阮醫生不假思索就點頭同意了,——似乎他看起來總占上風,但關鍵時刻做決定的總會是曲陽。
周圍漸漸升起一股味道,起初很微弱,后來逐漸強烈,用不著銷魂秘術也能察覺。死亡的惡臭有很多種,這一種格外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