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岔了氣,說不出話,只能痛得彎下腰,搖頭否定。
“邪魔外道總擅長給自己找借口,”曲奕空這才說,“這話還真是永遠都不會錯。”
曲陽依舊只是咳嗽。“你這種人滿心虛無,活了快二十年還是像條狗一樣一無所成。你知道自己話里的邪魔外道是什么意思嗎,大小姐?”
“那你又知道你話里的殘忍是什么意思嗎?”曲奕空反問。
“我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犧牲,他們每一個人的記憶和人格也都在我心里。若我能獲得知識,他們都能像巨樹下的小草一樣長大;若我完成偉大的事業,他們每一個人也都有自己的一份功勞,——奉獻自己,完成事業,取得知識,這種成就不比在頹廢的城市里碌碌終日好?”
“你也好意思自稱學者?好意思談論知識?如果你把殘害看成理所當然,作惡也能完全心安理得,那你也不過是個有知無識的野獸,很符合你的形象。我看被鐐銬拴起來的不該是奧澤暴,該是你才對。如果我發現自己是這種野獸,我也會把自己拴起來。”
這話不怎么合曲奕空的風格,寧永學想,是轉述嗎?她說這話的時候心里似有個聲音、有個形象在談論,她只是在轉述她曾聽聞過的話語和理論。
“阮醫生就是我的成就,”曲陽毫不慚愧說,“從我造出他的時候,他就在救人。他在邊遠小國行醫,平息瘧疾和瘟疫,只要一個月就能抵得過我從小到大害過的所有人。你把自己關在中都的籠子里享受,你當然會不知道剛獨立的殖民地的情況有多慘。”
“這和吃人有關系嗎?”曲奕空一句話把他的掩飾全揭了。
曲陽不以為意:“有時候看起來是善行的舉動反而會引來災難,但看起來像是罪孽的舉動卻是在干好事。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大小姐,只要我成就的事業夠偉大,我造出的霍爾蒙克斯救過的人夠多,我干的事情就是正確的。”
“不,”曲奕空嗤笑道,“你不能把似是而非的兩件事當成一件事,你也不能只從成就和勝利里找你所謂的正確性。吃人是吃人,和你的人造人行醫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難道你就有正確性了,大小姐?”
曲奕空把刀拔了出來。“我有沒有是一回事,曲陽,但你把你扭曲的思想和片面的總結堆成幌子,說到底也只是幌子。你說得聳人聽聞,言過其實,以為自己洞察了世事,掌握了真理,其實也就是把意義相反的詞和句堆在一起玩著修辭游戲,編造一些根本立不住腳的胡言亂語。”
曲陽臉上全無一絲懊惱的表情。
“那你就能立得住腳了嗎,大小姐?你又在做什么?”他問。
“我能不能立得住和你吃人一點關系都沒有,曲陽。你的胡言亂語只是給你的惡毒找辯護,一群迷信的瘋子殺了一個人全家也能說他們想要祈雨,理論就可以用你的胡說八道,一個字都用不著改。你就用這個證明自己的正當性嗎,嗯,學者先生?”
學者先生......這詞總感覺有點耳熟。她先前說自己不想在姓氏后面亂加名詞,也不想用太多稱呼,這事好像更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