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經歷了曲奕空記憶和思維都被割裂的過程,也知道了她從茫然無知的小女孩走到如今的一切轉變。
在半途中,寧永學有點分不清是自己還是曲奕空在和她家族的后輩相處,不過從她們相處的方式來看,當時曲奕空也把她們倆當作維系心靈的繩索。
可惜她們領會不出,只想爭出一個人,然后得到愛情的果實。
在曲奕空常住的每個地方,都有一個古怪的角落放置她的錄像帶和老電視。他們倆會熄了燈在里頭看電影,而且也只有他們。
后來這里又多了個人,名叫白尹。
寧永學從切身經歷了解到,是她糾正了曲奕空當年消極的思想,也是她彌補了曲奕空虛無的心靈。
是她給她賦予了良知和道德的真實理論,也是她給她講解了各種事物表象下內在的含義,說明了電影背后的結構和它們傳達的寓意。
白尹比他最初以為的更怪異,而且是現實生活中合理存在的怪異——她不曾忘記,因此她學會了如何評析她看到的一切,也學會了對她看到的一切都進行推理。她總是能得出最符合實際的結果,因此他者各種缺陷和欲望也都會毫無掩飾地映入她眼中。
人們若想活在她完全的注視中是很可怕的,至少是尋常人無法做到的。
曲奕空把她當朋友,是因為曲奕空本來就沒有什么實際的存在感受,由另一個人轉述和評析她自己反而更合她的心意。
他也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比他想的還要重要,甚至比白尹小姐更近一步。首先曲奕空自然是喜歡白尹的,或者從若干年前,她就有愿意為她而死的準備,究竟是男是女并不重要——因為白尹小姐是她完美的英雄和她完美的拯救者。
但是,這份恩情太沉重,內在地位的差距也太遙遠,即使曲奕空受到吸引,跨過半個中都來尋找她,也只能停留在永遠的朋友這一步。
白尹理解她,愿意接受她并指引她,但曲奕空看著白尹只能看到一首朦朧而優美的詩歌,或是一座記述了一切的圖書館。她永遠都領會不了詩歌的真意,也找不到圖書館里那個完美的拯救者。
所以若是連理解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表述愛和欲望呢?
說到底,表述愛意是想要對方接受自己的感情并作出回應。他因此后來居上,也就贏了白尹小姐唯一也最重要的一步。
他又是要表白,又是要回應,又是拉著她去長途旅行,——簡稱約會,跟著還把他陰暗的一切都展示出來,甚至在這過程中找到了他更深層的自我并和她分享,最終就把兩個人的關系變成了一同共同負擔和解決困境的關系。
想是這么想,寧永學還是從某個英雄小姐身上感到了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