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暉客棧內,那男子點了一壺酒,也不招呼那女子,自斟自飲了起來。
“這么多年了,這望春暉的味道還是一點沒變。”男子端起酒杯,細細品嘗春暉客棧遠近聞名的美酒,閉著眼睛,冰冷的面具之下似乎終于因為回憶,有了溫度。
那女子一抬手,給自己斟滿,也飲了一口,道:“望春暉,極盡綿柔醇香,讓人飲一口便能感到如沐春暉,的確是好酒,很適合你這種心冷的人。”
男子手中的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冷冷地瞥著那女子道:“你以為你很了解我?要知道,上面給我的任務,是殺了你。”
那紅衣女子的臉被斗笠遮住,但他能聽得出她語氣中的笑意:“我不了解你,我了解的是恭親王世子。”
男子手中的刀已經緊緊地握住了,從齒縫中擠出兩個字:“閉嘴!”
那女子卻完全沒有被他嚇住,反而好像起了刺探到別人隱秘的得意:“我化名朱顏,執掌臺章苑那么多年,你以為就只是為族長辦事嗎?”
她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悠然道:“小子,我已經幾千歲了,有些愛恨情仇在你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嘗遍了,在你還沒嘗過望春暉的時候,我就已經在臺章苑扎根了。你們的故事,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我。”
確實,早在他加入那個組織的時候,這個叫赤顏的女人就已經是一身紅白相間的服飾。看上去很是風情萬種,但這個女人的眼中卻從來都如一潭死水般波瀾不驚,仿佛她的心早已枯萎,再也沒有什么能觸動她。
想來,這個女人幾千年的歲月里,也經歷了許多刻骨銘心的過往吧。
但是,心里惺惺相惜是一回事,表面上他卻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只是不耐煩道:“我留你一命不是讓你來廢話的。你說公主會出事,是什么意思?”
赤顏微微一笑,眸光明亮,像極了幾千年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
赤顏經江衍和滄雪的點醒,已經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她原本就是個聰明至極的狐貍,只不過一時為情所困,一朝清醒,自然就恢復了早年的頭腦。
早在被慕寒卿關起來的時候,她就猜到了族長那邊既然遲遲不來救她,那就證明她已經成了一顆棄子。她在赤狐族待了那么多年,對里面那些人齷齪的行徑是大有了解,以族長的性格,鐵定會將她滅口。
她早已想好了許多對策,但她唯一沒有料到的是,這個來殺她的人居然會是瞳。
這可是幫她省了不少口舌和麻煩。
赤顏早在赤狐族的時候就一直是個反骨,赤狐族殺她夫君,她幾乎與族內不共戴天,要不是此次族長那個老狐貍騙她說荼錦花能救活夫君,她怕是能與赤狐族老死不相往來。
族長殺她夫君,又利用她的感情,失敗后還打算殺她滅口,甚至逼著她對那兩個如同她親生兒女一般的孩子大打出手。新仇舊恨,她赤顏這次要一并算清了!
慕寒卿趕到大理寺后,左看右看,上躥下跳搗鼓了半天,愣是沒看出一點問題。
“我的結界都是特意克制妖氣的。”慕寒卿撓了撓頭,道,“蜀山仙氣都是專克妖,哪怕是妖帝,其力量都會遭到反噬,除非……”
“除非劫走赤顏的不是妖。”江衍接道。
滄雪覺得難以置信,這件事到底卷進來了多少人?赤狐族,赤顏,現在連凡人都卷進來了,這還沒完沒了了!她挑了挑眉看向慕寒卿道:“捉妖的,洛桑境內居然還有人能比你更厲害?在你的地盤上搶了人還能一聲不響的就溜了?”
慕寒卿最不喜歡聽這種話了,倒不是他自負,而是他不想玷污了捉妖師整體的名譽。因此他立刻反駁道:“好笑!什么叫一聲不響地溜了?他就是只兔子,跑了還要留下毛呢,何況是個大活人?你看我的!”
說罷,慕寒卿摸出一張符紙,用朱砂筆不知在符上畫了個什么,將那符扔到關押赤顏的牢獄里。符紙上的符咒亮了一下,空氣中就出現了一陣紅色的煙霧,那煙霧一直延伸向大理寺外,離大理寺越遠,那煙霧的顏色也就越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