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凡的攝影展剛剛結束,就接到美國后當代藝術基金會的邀請,參加《未來生活》藝術項目,下周就要飛往紐約。還有七天的時間,他覺得可以給自己放個假,在城市生活的太久了,就像被關在籠子里面的鳥,羽毛一片片脫落。他在工作室里仔細安排出行計劃,他在互聯網上搜集著資料,他要去一趟南方。看過大量的資料以后,趙凡感覺有些觸目驚心,他要到一個發達的工業小鎮,拍攝一組紀實攝影作品。趙凡每次將要遠行的時候,總有一種上戰場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名為藝術獻身的戰士,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回不到時光街,也不知道何時就會變成藝術烈士。
坐了十二個小時的火車,到達廣州。出了火車站,趙凡看著地圖,他在出站口的廣場找了一輛出租車。他鉆進出租車里面,還要經過很長時間,才能到達他要去的目的地。看著車窗外的繁華街景,他總覺得這座城市到處都在彌漫著金錢的氣息,商業社會在這里暢行無阻,為了利益可以不擇手段。趙凡總是情不自禁地會想起自己的少年時代,那是一個童話的世界,沒有這么多人匆匆忙忙追逐著欲望的腳步。口袋里面裝得滿滿的,腦殼卻是空空的,那個生活簡單的年代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眼前有一片希望的田野。
“老板,去這個地方做生意嗎?全國各地的人都來這里批發服裝,價格很便宜,包你賺大錢。”出租車司機一邊開車,一邊說話。
“朋友介紹,先過來看看,聽說這里家家戶戶都做服裝生意。”趙凡坐在后面,將目光從車窗外面收回來,從倒車鏡中看了一眼司機,這是一個有些清瘦的中年人。
“那個村的人,這幾年可是發大財了,每個星期都有集裝箱過來送貨。現在都是生產流水線,這邊挑揀清洗,那邊經過熨燙,就變成了新衣服。真是一本萬利的買賣。這些舊衣服都是從國外進口的,在人家那里都是扔進垃圾箱不要的,到了我們這里經過加工處理以后,又進了品牌服裝店。”出租車司機提高了車速,開出廣州以后,路上的車輛有些減少。
“那些村民靠洋垃圾發財,掙昧良心的錢也沒有人管嗎?這些舊服裝在國外是都要被焚燒的,上面殘留的病菌清洗也洗不掉,當地政府不知道這件事嗎?”趙凡早就聽說過洋垃圾的傳聞,他對大街上那些出售外貿尾單的專賣店從來都不相信,就是大商場的進口品牌專柜,他也是充滿懷疑,這個年代商人為了掙錢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來,早已經失去道德底線。
“管,誰來管?都知道這些洋垃圾,海關每個月幾十個集裝箱的進來,你說有誰不知道。這中間有背景的人能夠輕輕松松賺上一大筆錢,外國人處理洋垃圾要給他錢,他把這些舊服裝賣給村民,村民也要給他錢。這年頭,只要有錢,沒有擺不平的事情。中央臺的記者以前來過,拍了以后又怎么樣,還是不了了之。”出租車司機說著話,已經到了高速公路收費口。
“大概還要多長時間才能到?”出租車上了高速公路,趙凡問了一句。
“不堵車四個小時,看見沒有,這些貨車都是去批發服裝的。這個年頭掙錢是最重要的,沒有錢誰也瞧不起你,真是應了那句話,笑貧不笑娼。”出租車司機一邊開車,一邊聊天。
“社會在變,人的觀念也在變。現在小姐也有人權,也不能歧視,性工作者也是服務社會。偉人不是曾經說過嗎?不管黑貓白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什么是老鼠,就是全民做商人去掙錢,沒有這些商人,我們的國家經濟怎么能夠成為世界第二。”趙凡覺得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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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的人變得越來越精明,骨子里面滲透著商人的奸詐,他不喜歡與社會上的人來往,他甚至有些厭惡這個忙碌的社會,他不想被這個社會欺騙。
出租車在高速公路上飛快地行駛,趙凡從背包里面掏出相機,開始不斷地拍照。他好像正在開始一場探險之旅,心中充滿好奇,鏡頭里面留下正在逝去的無數個瞬間。那些從身邊疾馳而過的貨車,像是一道影子從眼前劃過,每個人的生活就如同這一輛輛高速疾馳的貨車正在變成市場上的商品。
“你是記者?是要去做采訪?哪一家媒體的?”出租車司機充滿好奇問了一句。
“不是記者,是藝術家。”趙凡笑了笑,繼續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