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傲辛知我在打趣,一時笑道:“怪道你無知!堪堪是如今我家門潦倒,方才身上就那幾兩碎銀,早于你買了冪蘺了。”
這話到提醒了我,方才他似乎說受用完不給錢,莫非不是謔話?
及時就來問他:“難不成你今番帶我來,乃是吃白齋的?”
傲辛攤手笑道:“吃什么白齋?傳出去怪磕磣人的,我素日只吃霸王齋,就是賴賬不給錢的那種。”
我一聽這話,豈能了得?這要是傳到九重天去,我堂堂九天神女,于人廝混幽會不說,竟還賴人飯財!誠誠然要是杜撰幾十回閑話,屆時焉不把我恥笑死?
這就拍案而起罵他:“我把你個爛心腸的混長蟲!此遭誠是來坑我呀!殊不知我長這么大,可連錢都沒摸過!”
傲辛見我真的慪了惱,連忙哄我:“我的好姑奶奶,求你在別一驚一乍了,實話告你,這家醉紅樓乃是我親表舅家的她二嬸娘隔壁的親家公所營,我家素來秋后算賬。聽戲,聽戲,瞧!《湘甄記》要開演了!”
我順著傲辛的手指一覷,果見那些伶人俱是儒雅瀟湘須眉之態,方一開口我便曉得唱的真是《湘甄記》,于是半信半疑就散去傲辛的敷衍,這就被樓戲給拐走了心神。
說起我于《湘甄記》的淵源,能追溯至我方搬來紫曦宮那時。
彼時圃園官陸吾神正在我紫曦宮擷英庭花,我一時想起他乃游走天凡兩界的閑暇神靈,于是乎就打算與他打聽打聽龍族的消息。
固不能貿然直問,這就問他凡間近來有何新聞趣事,不曾想,這其貌張揚的陸吾神,彼時與我說道起正席卷四海八荒的評書戲《湘甄記》。
從第一回開始演說,真真把我迷的倒三顛四,以至于那段時光,日夜揣摩后續故事光景,竟一時忘記與他打聽消息的計謀。
一直到陸吾話完第十六回,突然后來的些日子就消失不見,掐指算來也有大半年沒見過他了。
被半截故事懸了半年之心,今日總算能夠得意把賞,豈有不傾心觀賞的道理?
方一入戲,才知那陸吾神誠不欺我,此回與十六回無暇相連。
我記得正是甄哥兒遭啞女湘湘他惡爹毒打那遭,那一頓好打皮開肉綻生死難料,也不知那湘湘曉得后,會不會因此傾心,死而不渝的相待?
說起這啞女湘湘,彼乃是鹿邑府的侯門大小姐,因天生聾啞一直被深鎖豪門大宅,根本不識外頭世界繁華幾何。
而那甄哥兒卻是她府中的賣身仆,這二人早在前世就有不解之情,此世又蒙難言片語之愫,在前幾回中亦有纏綿之意,崎嶇很甚奇遇百出,故而不值一一細說。
且說,那日因那湘湘斷了牽麻飛了紙鳶,一時哭的死去活來,被那甄哥兒瞧在眼里,星夜私逃出府,用竊來的錢財買了一架紙鳶,折返時就被湘湘的惡爹抓了現行,固然是一頓毒打,于是乎這就到了目下第十七回。
那些伶人無微不至的將后塵故事演義的精彩絕妙,雖然浮夸了些,然大致無我遐想的如出一輒,當湘湘后來守著甄哥兒的尸身痛苦時,我一時悲傷過度,竟不覺跟著潸潸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