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老天尊至兜率宮回來,愈發的如烙子上的螻蟻,愁的夜夜夢魘。
單說那無妄海到正阿宮就是一口氣縱個全程的祥云,都是一件極其消耗仙元的事,即便老天尊寶刀未老,自恃仙術很濟也不能屢屢嘗試,不免要替寶貝孫女憂慮一回。
一家憂心一家喜,廣元大仙一家曉得此事可是拍腿叫好。
這不桑棋這廂都蓄勢待發了,卻也不見他家有門人過來送個行,甚至連捎個吉祥話也不曾聽說。
真是一朝不進一家門,往日恩情斷了魂。
可那云襲仙子在怎么逞強,到頭來還是逃不掉女兒家似水柔情的命,正如那月塵老兒曾經的批云,這惹情禍的筆筆都是男人,傷情的期期都是女人。
這話我覺得有些不實,畢竟男人也會傷情,不過是傷著傷著往往就過了,而女人若一旦惹出情禍,就真的闖禍了。
只因我與那云襲素來也無甚厭恨,大小就廝混多時,早些時候我還潛意識中,把她當作仙嫂看待,出了這樁子事,委的要在口上幫理不顧親的,可事實上堪堪是向著親,回回都因桑旗而晃點她,教人不勝唏噓。
最是不盡人意的是,云襲與桑棋之間一直未能在謀一面,自然也未做了斷。
據說這幾個月,她一直在家中門楣下的道剎散心,每日受用人間香火,到那日再返天界,略略一算,竟然已有百年之久。
都說情傷最好的解藥就是光陰侵蝕,能花一百年去忘記一個人可見這人該有多傻。
我再次見到她時,正是桑棋臨行前日,彼時她正獨自一人藏在正阿宮的牌坊外,蓮步怔怔的于叢間徘徊。裝扮也很是襤褸,盡無先前那些驕傲神韻,面上也瞧不出嗔喜,只是失神的望著喧嘩的正阿宮苦笑。
我喚了她的芳名,瞧見我,她淺淺的笑了笑。我說:“來都來了,怎么不進去?”
她說:“不了,沒甚話說。”
我想了想,也對,她在凡間歷了百年歲月,大抵早就決斷了。我感嘆一句:“你倒好躲在凡間百年,堪堪是苦煞了我那九哥,他那時不敢見你,足足在我紫曦宮悶了一個多月,為伊憔悴借酒消愁,前些日子還念叨你來哩,他說這一生最對不起的就是你,說著說著那蠢貨竟哭了一回。”
她聽說登時啞然失笑,素臉上檀唇皓齒分外鮮妍,一雙水眸在看時已熱淚盈睫,不一時她笑著哭了起來,梨花涓涓如斯可泣,如斯可憐。
我心頭頓時打了個跌,就那么不知所然的候著。
沉寂了良久她才告訴我:“我在在凡間百年,整整思念了百年朝暮,我不想在騙自己,如今只想讓桑棋親口告訴我,告訴我他桑棋已經不在愛你云襲,此情已決。唯這樣才能坦然面對一別兩寬,互不叨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