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疑惑的眼光中,章郎中從牡丹盒子里抓出一大把果脯,撒在地上。山羊見了,聞著味低下頭張嘴就吃。長長的羊嘴巴一歪一歪的,津津有味地咀嚼著。章郎中單獨取出一顆果脯,浸泡在清水里。他在藥箱里取出一個小瓶子,從里面倒出少許灰色的粉末,均勻地撒在白紙上。過了一會兒,他用藥勺從浸泡果脯的水里舀出一勺,滴在撒有灰色粉末的白紙上。
須臾間,白紙上的液體變黃了,繼而變成橙黃色,直至在白紙上留下了一抹棕黃色痕跡。那只山羊突然反芻廢絕,步態左右搖擺,雙眼發紺,眼底溢血,全身痙攣,發出幾聲哀嚎,最后竟口吐白沫,四條腿伸直,死了!
眼前的這一幕嚇壞了眾人,王璽臉色蠟黃,一顆心長豇豆般,懸吊吊的。
“唉……”章郎中長嘆一口氣,向王璽稟報,“啟稟王土司大人,兩位公子中的乃是蓮華躑躅之毒。”
“蓮華躑躅乃是何物?章郎中,還請你不惜一切代價,務必要救犬子性命啊。”王璽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四公子的嘔吐物無特殊酸腐氣味,果脯顏色與正常無異,毒物必是無色無味。草民以銀針刺探,并無發黑,說明毒物并非鶴頂紅。草民再拿出草木灰試探,白紙變黃,加之山羊服食后暴斃,更加證實草民的判斷,此毒物乃毒花蓮華躑躅無疑。”章郎中捋著胡須,給王璽解釋,“《神農本草經》曾有記載,蓮華躑躅,毒能殺人,其花明艷,與杜鵑花相似,似羊躑躅,毒性更甚。”
章郎中的話嚇得王璽臉色煞白,不自覺地往后退了一步。
“章郎中,您可有法子救我兩位哥哥性命呀?”辛夷心急火燎地問。
“辛夷小姐莫慌,現在趕緊用三錢紫陽花煎水,給二位公子服下,先讓他們把尚未消化吸收的毒物催吐出來。草民這就開個方子,連續服藥七日之后,體內蓮華躑躅之毒自可祛除七八。只是……”章郎中的話說到一半咽了下去。
“只是什么?章郎中你不妨直說,救人要緊啊!”王璽急得眉毛快燒著了。
章郎中愁眉鎖眼,喃喃地說:“只是這方子中最重要的一味藥材不死鳥,怕是要王土司大人您親自跑一趟馬盤司了。不死鳥乃滇藥之瑰寶,其根葉均可入藥,實乃解毒祛惡、拔毒止痛、活血化瘀之神藥,因其卓越的解毒修復能力,而被命名為‘不死鳥’。不死鳥藥材名貴,生長環境特殊,四川并未出產。早些年,草民去滇緬一帶游醫采藥,有幸挖到一株,后來草民將這株不死鳥帶回龍州,一次機緣巧合下賣給了李土司。若是李土司尚未服食且愿意拿出來,二位公子的病情還有轉機。倘若……”
聽到章郎中的話,王璽心煩意亂,如坐針氈。龍州的百姓誰不知道薛、李、王三家土司早已各自為政多年,雖還未到劍拔弩張的地步,但早就因各種利益糾葛矛盾重重。現在要王璽去求李蕃,王璽真拉不下這個臉。可王樾、王煥都是王璽的親生骨肉,這該如何是好?
王璽抱著最后一絲希望,打斷了章郎中的話:“章郎中,難道就沒有其他能解蓮華躑躅之毒的藥材嗎?”
章郎中堅定地答道:“根據草民畢生所學藥典醫書記載,以及行醫多年的經驗,尚且只有不死鳥能克蓮華躑躅之毒。”
王璽嘆了口氣,捏緊拳頭,對晴雪吩咐道:“你快去抓紫陽花煎水,給二公子、四公子服下,要快!”
晴雪點點頭,急忙地跑去抓藥。
百感交集的王璽躊躇不定,來回踱步。一方面,他不想低三下四去求李蕃,就算在李蕃面前裝孫子,李蕃也不一定愿意拿出不死鳥。抑或是那株不死鳥,李蕃早已服食。另一方面,他急于要救他的骨肉至親,畢竟是親生兒子,不是外人。王璽心里兩只大紅公雞激烈爭斗著,互不相讓。
正當王璽左右為難之時,落梅氣喘吁吁跑來,淚眼婆娑地向王璽報告:“老爺,不好了!五公子,五公子他……他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