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卷圖冊不是別的,正是從盧瑀其父盧純風手中傳下來的奉天殿營造圖紙!
盧瑀不停吞咽著口水,冷汗止不住往外冒,喉結一上一下,像是在緩解那種無力的緊張和恐懼。盧有心從小就聽說過,爺爺盧純風曾是工部營繕清吏司員外郎,在明太宗時期主管修建奉天殿,卻不曾知道他家竟私藏有奉天殿營造圖紙!盧有心看著盧瑀害怕的神情,那卷泛黃卻保存得十分完好的圖冊猶如晴天霹靂,驚得二人說不出一句話來。
徐公于心不忍,但事已至此,他決定壞人當到底。徐公對盧瑀厲聲說道:“盧瑀,你私藏奉天殿營造圖紙,乃‘謀大逆’!按照《大明律》規定,凡謀大逆,其共謀者,不分首從,皆凌遲處死,你可知罪?”
盧瑀辯白起來:“徐昌田,你口口聲聲說我私藏奉天殿營造圖紙,這根本就不是我盧家的東西!自紀綱案一出,家父被革職貶為庶人后,這卷圖冊早已歸還工部。不知道你是從哪里搞來這樣一卷贗品,用來栽贓陷害盧某一家?”
“栽贓?”王鑒瞅了一眼盧瑀,提醒盧瑀,“盧師傅,您還記得那日在京師悅來居,一起飲酒用餐嗎?酒過三巡,您與徐公喝得正是痛快,盧畫師早已不勝酒力,酣然睡去。我謊稱腹痛要出恭,借機折返到您家去,東翻西找,在中堂的天地君親師牌位后面找到了這卷圖冊。我把圖冊藏于中衣內,將你家中一切歸置原位,這才回到悅來居。”
盧瑀渾身的血液,凝結住了,說話結巴起來:“你……你胡說!這……這是贗品!你是在構陷我!”
徐公搖了搖頭,給盧瑀講道理:“映康兄,這是從你家搜出來的東西,若你說這是贗品,那么就是當初你父親盧純風將奉天殿營造圖紙上交工部時,偷偷臨摹了一卷贗品私藏,這是謀大逆之罪。若這是真品,那么就是當初你父親盧純風臨摹了一卷贗品,把贗品上交,私自把真的奉天殿營造圖紙偷偷留在家中收藏,這是欺君罔上之罪。反正東西是從你家里搜出來的,要是我放出消息,自有人稟報朝廷。你看到時候朝廷是判你謀大逆之罪好,還是欺君罔上之罪好,反正都是不分首從,皆凌遲處死,你自己看著辦吧!”
“你……好你個徐昌田!你是鐵了心要把我拉上你們的賊船吧?你們想要私建皇宮、犯上作亂,還要絞盡心機把我拉進來,實在可恨!”面對鐵證如山,盧瑀不再狡辯,“徐昌田,你是怎么知道我家有奉天殿營造圖紙的?”
徐公淡淡地說:“映康兄,你還記得有一次我沒有事前告知,便突然到你家造訪做客,令尊與你正在翻看奉天殿營造圖紙嗎?那時紀綱案未發,有心還是個兩歲孩提,你抱著有心與令尊正在討論一處斗拱的形態。我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了有心一跳,有心小手一抖,不小心把沾著口水的酥糖掉在圖紙上,糖水也就糊在了圖紙上。當時令尊嚇壞了,這可是工部的重要資料,弄上污漬說大了也算瀆職,是要追責的。后來我有一次去工部借閱資料,意外翻到了這卷奉天殿營造圖紙,奇怪的是里面竟沒有一絲糖水污漬。我當時就知道,一定是當日你與令尊害怕工部怪罪下來,便動了手腳,私自臨摹了一卷奉天殿營造圖紙,將贗品上交工部。奉天殿營造圖紙真跡珍貴無比,你與令尊定是不忍心毀掉的,必定會把真卷留在家中好好珍藏。我這才會設計讓大公子去你家取奉天殿營造圖紙真卷。”
“你……”盧瑀無話可說。
一旁的盧有心茫然無措,如一只無力掙扎的蜉蝣,就連拍打殘翅的力氣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