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土司大人,請息怒!”徐公花白的胡須抖動著,老邁的眼睛透露出銳利的目光,“王土司大人,雖說溫柔鄉是英雄冢,英雄難過美人關,但以二公子謹言慎行的性情和其遠大的政治抱負,按理說是做不出這種事的。這件事恐怕另有玄機啊……”
王璽瞪大眼睛:“此話怎講?還請徐公明示。”
徐公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恕屬下直言,王土司大人您正當壯年,立誰為世子之事還為時尚早。但久不立世子,矛盾和斗爭自然也就來了。這次的事和上次小桂圓落水之事,不就是有人暗中爭奪世子的表現嗎?您看,小桂圓落水后大公子被扳倒了,這次內亂之事二公子被扳倒了,那么下一次又輪到誰出事,又會是誰被扳倒呢?早日確立世子的目的,就是為了打消其他子女的妄想,從而安定人心,保證政權順利交接。確立世子一事,您不能一拖再拖了,早點確立世子,安定人心,不能再讓那些有爭權奪位想法的人繼續心存幻想。”
王璽欲言又止:“可是……”
徐公知道王璽想說什么,接著說:“屬下知道您一直糾結該把世襲土司之位傳給大公子,還是二公子。大公子是嫡長子,二公子賢明能干。自古立長不立賢。《春秋公羊傳》里說過,‘隱長又賢,何以不宜立?立適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桓何以貴?母貴也。母貴則子何以貴?子以母貴,母以子貴。’賢明是主觀可以改變的,嫡長子可以賢明,庶次子也可以賢明。但嫡長子的身份是客觀已經定下的,無法更改。只有嫡長子當政,才能更有說服力,更好地維持政權長久統治。大公子生性善良,沒有爭權奪利之心,寬宏仁慈,面對二公子和趙氏的背叛,還能饒恕他們,在休書上只寫趙氏‘口多言’,以免壞了她的名聲,將來無法再醮。大公子這樣的胸懷和度量,才是真正的仁者心懷天下啊!對于傷害他的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說對待百姓了,這正是一個土司該有的氣度。若是將來大公子當上土司,必定能像王土司大人您這樣愛民如子,全心全意為寧武司百姓謀福利、做實事,成為龍州寧武司百姓心目中的好土司。”
王璽聽完半開玩笑半是真地問徐公:“說了這么多,原來徐公你是鑒兒的說客啊?”
徐公嚴肅起來:“王土司大人,這怎么可能呢?屬下既是大公子的私塾先生,也是二公子的私塾先生,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屬下今日可能話有點多了,但并無他意,更不是誰派來的說客。屬下只是希望王土司大人您能闔家平安康泰,龍州寧武司的百姓能安居樂業罷了,還請王土司大人不要有所芥蒂。”
王璽不再說話,轉而陷入沉思。他沉默不語,頷首低額,目光凝視著遠方,仿佛穿透了一座座大山。微微顫動的嘴唇似乎在自言自語地呢喃著,卻安靜得聽不見任何聲音。用手抓了抓腦袋,緊鎖的眉頭難以分離。他站起來,在公衙內踱步,雙手背在背上,來回徘徊,時而停頓,時而嘆氣。
陰極之至,陽氣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長之至,故曰“冬至”。自古人們認為自冬至起,天地陽氣開始興作漸強,冬至一陽生,天地陽氣回升,人們將冬至視為吉日,是冬季祭祀大節。
龍州寧武司自然也不例外,除了家家戶戶祭祖把家譜、祖先像、牌位等供于家中上廳,安放供桌,擺好香爐、供品等,王璽親自帶著龍州宣撫司僉事衙門的衙役們,來到箭樓山腳下舉行一年一度的祭祀儀式。殺豬殺牛殺羊,擺放好花果,祭祀天神、土地神,叩拜神靈,以祈福來年龍州寧武司風調雨順,寧武司百姓安居樂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