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讓就是一條瘋狗。”
陳西叼著一個煙從街角轉身出來,吐出一口痰,邊罵邊走。嘴角剛剛被江辭讓揍得紫紅。
“陳哥,來。”
邊上的小弟拿著打火機湊過去給陳西點煙。陳西這才得意洋洋的,面色稍微好了一點。
“都說江辭讓能打,其實也不過如此嘛。”
邊上的小弟忙開口附和:“那哪能和我們陳哥相提并論呢,還是陳哥威武。”
兩人越走越遠。身后江辭讓盯著兩人的身影,目光漸漸陰沉。
身上的校服破爛不堪,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他靠著墻。
邊上的路燈照射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卻唯獨沒有照到黑暗中的江辭讓。
黑暗的街角,破舊的小巷,江辭讓就躺在那里。黑暗淹沒他。仿佛被世界遺忘。
聊城一中對面的這條街每天晚上都很熱鬧,學生們來來往往,家長體貼的給放學回家的孩子背書包,學生們和邊上的朋友討論著今天該吃哪家麻辣燙。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事情做,每個人心中總有一個希望。
但江辭讓沒有。
他沒有光。
……
池矜從學校出來的時候,人幾乎都已經走光了。只剩下三兩個在公交車站等車的人。
她不喜歡坐公交車,因為公交車總給她一種熱鬧的煙火氣,反正就是一種和她完全搭不上的氣氛。
手上是一杯草莓味奶茶,別人送的。當那個男生臉紅紅的遞給池矜的時候,她愣了一下,才開始從見過的人中搜索他的名字,好像是叫程放,他們班一個她從未關注過的人。
程放將奶茶塞進她手中便馬上跑走了,生怕她會拒絕。于是池矜被迫收下了一杯她最討厭的草莓味奶茶。
很多女生私下里討論過池矜,有說她“架子大”“裝”的,也有說她“自視清高”的,但是從沒有說她不好看的。女生有著天生的嫉妒和好比心,也不得不承認,池矜很好看。她不屬于大眾臉,她的嘴唇很薄,眉毛細長,宋暖曾經點評過她的眼睛是“媚眼如絲”,其實一點也不夸張,只是往深了看,又是淡漠和清冷。她長得很精致,清冷中又帶著一絲媚氣。事實上,她確實對誰都淡淡的,好像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
走到街角,池矜嫻熟的拿出煙,點燃,放進嘴,整個過程只用了半分鐘。抽到一半,不想抽了,于是就扔掉,又往嘴里塞顆糖。抽煙傷身體,她當然知道。可是她是麻木和無所謂的。
她一直在想事情,以至于沒有發現黑暗中有一雙眼睛一直目睹她的所為,那雙眼睛里沒有波瀾,卻也一直沒有移開雙眼。那個角度,能看到一層燈光渡在女孩身上。
池矜一轉頭,便被這雙眼睛淹沒,兩個人莫名其妙的都沒有移開眼。他們在對方的眼中都沒有看見任何驚訝、尷尬或者嫌惡的情緒,只有平淡。這樣持續了幾十秒。
換做以前池矜肯定立馬轉頭就走,她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可是鬼使神差的,她沒有。池矜先動了,她慢慢朝江辭讓走去,隨手將草莓奶茶放在他的邊上。什么都沒說。轉身出了街角。
許久江辭讓也站起欲走。剛要轉身,突然又想到什么,回頭又將地上的草莓奶茶撿了起來。
她不知道為什么要給他奶茶,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收下了。他們都不能自詡自己是善良的人,也都不能用語言解釋自己的行為,好像只是出于本能。
命運不公,他們都不幸,但幸好他們在巨大的裂痕中相遇,于是今后有沒有光照進來,對他們來說,已經不再重要了。
因為兩個站在黑暗中的人,即使素不相識,即使素為蒙面,即使以后天南海北再不相見。
遇到了,理應做彼此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