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鶴最后的話語和窗外的悶雷一同響起,貫入林唱晚耳中,讓她感到天旋地轉的。
她想起在她還很小的時候爸媽就總是安排她去上各種各樣的補習班,但他們好像并沒有真的特別苛求她的成績,他們只是因為太忙了沒有辦法管她,才把她的空閑時間都用補習班來填滿。
他們到底為什么那么忙,他們的工作究竟是什么——那時年幼的她從未想過這些問題,包括長大以后,總是想要逃避那些回憶的她也沒有太深究過。
她想起小時候的自己曾經奶聲奶氣地問過他們,如果只是因為忙,為什么不找一個保姆看著她,或者干脆讓她自己在家呢?
她曾拍著小小的胸脯說,“我可以把自己照顧好。”
而爸媽只是溫柔地笑著,回答她說,“因為不放心,因為不安全。”
他們說,“你在人群中才會安全。”
過去她從沒覺得那些話有什么深意,只覺得那是正常的、來自父母的不放心罷了,甚至長大后的她還想過,可能其實自己爸媽也很虛榮,也是希望她有好成績才送她去各種補習班,而不是真的忙得一點照看她的時間都沒有。
不然要怎么解釋他們的忙碌呢?
什么工作能那么忙?
什么工作需要接一個電話轉頭就走?
是啊,什么工作。
為什么她從來就沒有想到過,還是說,她沒敢允許自己那樣想。
父母死于意外這已經是她用了很多年才接受的事實了,要她怎么接受他們的死并非意外,要她怎么接受他們所經歷的實際是無人銘記的壯烈犧牲?
她覺得導火索可能都是她那所謂“神童”的頭銜,如果不是因為她,父母可能不會忽然被那么多人看到,不會要申請離職,如果父母沒有申請離職,那些黑暗中的老鼠可能也就不會那么快伺機而動。
這一切的一切,要她怎么接受?
“喂,林唱晚?你還在聽沒?”鄒鶴在那邊喊她——好像他其實已經喊了她半天了,只是她現在才聽到這聲音。
“嗯。”她勉強從喉嚨里擠出回答,“你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掛了。”
“啊?喂......”
不等鄒鶴說完,她掛斷了電話。
她控制不住自己流淚的沖動,也沒有勉強自己去控制,任由眼淚順著臉頰流到手背上,無聲地哭。
她做了一次深呼吸,重新打開了筆記本電腦,新建了一個名為《黑影》的文檔。
如果要談“報仇”,那殺死父母的何力已經死了,她當然知道真正的仇人是幕后黑手,可是她拿他們能有什么辦法,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們是誰。
她無法去找他們,那就只有引得他們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