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望南的雨淅淅瀝瀝地下到下午五點多。
自從顧意馳走后林唱晚就一直伴著下雨的白噪音在房間里工作,中途有收到顧意馳發來的三兩條消息,但是她沒有回復。
倒也不是鬧情緒所以有意不回,只是他發來消息的時候她正好還在工作當中,等處理完了手頭的事再看到消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故作輕松顯得太假,很沉重很嚴肅挺沒必要的,左右權衡,還不如不回。
顧意馳最后發來的一條消息是在匯報自己到了,這讓林唱晚又想到,他和宛月現在應該已經見面了。
她嘆了口氣,關上了筆記本電腦,準備休息片刻,手機剛好這時又響起震動聲。
她本以為還是顧意馳,結果是鄒鶴,他發來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三個字:對不起。
身為何力的兒子,鄒鶴替父親對她說句道歉的話沒什么不正常的,可是問題在于鄒鶴之前對她的態度那么差,看起來完全不像對她心懷歉意的樣子,她有點搞不懂他怎么忽然道這個歉。
心想著等等他的下文吧,結果過了半個小時他都沒再發別的消息過來,她便回復了一個問號給他。
鄒鶴沒有解釋自己為什么道歉,而是問了她一句:你之前說你現在住在望南,是嗎?
林唱晚:對。
林唱晚:怎么了?
鄒鶴:我想和你見面說。
鄒鶴:但是望南太遠了,我沒那么多錢買車票,你能先借給我點嗎?我現在已經成年了,能打工了,等之后打工賺到錢了就還給你。
林唱晚:......
她忽地想起來鄒鶴好像還欠著顧意馳的錢來著。
林唱晚:你先說個大概吧,如果真是重要的事,不用你來,我可以過去。
鄒鶴那邊沉默了一陣,隨后直接打來了電話。
她接起電話,“喂”了一聲。
“我希望你可以不要錄音。”鄒鶴在那邊直截了當地說。
“哦。”她回答,“不會的,微信電話本來也不能錄音。”
一邊說著,她一邊走到一旁拿出了自己的平板,打開了錄音軟件點擊開始錄音,把和鄒鶴的通話設置為了免提。
她心想著還真的要謝謝鄒鶴,如果不是他的“提醒”,她本來沒覺得他會說什么值得她錄音的大事。
“我爸他好像真的是故意殺人的。”鄒鶴的語氣里其實聽不出什么歉意,準確來說,連很清楚的情緒都聽不到,但他還是說,“所以我有必要替我爸以及為我之前的態度向你道歉,對不起。”
“道歉又不能讓我爸媽活過來。你還不如直接說你為什么突然改變了想法的,是你爸爸在給你寫的信里說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哦,對,我對你男朋友提過信的事,應該是他告訴你的吧。”
這一次林唱晚沒有再去否認男朋友這個稱呼,她沒出聲,繼續聽著鄒鶴說下去。
“的確是因為信。”他說,“在以往的那些信里,我爸一直在對我強調讓我相信他是一個好人,所以我才會執意認為他不可能故意殺人,到了今天這封信我才知道,他只是想說,他是好人,但他被壞人逼著做了壞事。”
“你以前真的沒想過這個可能?”林唱晚忍不住問他,“如果他不是預知到會有事發生,為什么會留下每年一封的信給你。”
“你知道什么?”鄒鶴的語氣忽然又變得兇巴巴的,“這是我和我爸之間的約定,他很早很早以前就說過每年會寫一封信給我的,提前寫好了又怎么了?”
“行吧,行吧。你接著說。”
“總之是我爸因為家里經濟條件的原因,加入了一個灰色組織,后來他一直想離開,但是那邊的人說如果他要離開,就像報復他們報復過的每一個家庭一樣,報復我們家。”
鄒鶴的聲音里終于能聽出一些情緒了,因為他的聲音在發顫,不過那聽起來不是因為恐懼才有的顫抖,而是因為憤怒。
“我爸沒辦法,就答應他們離開前做一票大的,結果他們給我爸的安排就是那個——最后導致他也喪命。”
他說完之后沉默了良久,見林唱晚一直不出聲,追問了一句,“你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我能說什么?”林唱晚苦笑,“和我想得差不多,所以我沒什么可說的。”
“你就不想知道為什么是你爸媽?”
“我知道,因為我爺爺是緝毒警察,我們一家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就已經開始被報復了。所以還沒完是嗎?說不定哪天他們會把我這個被遺漏的人也殺了?”
“你爺爺?”鄒鶴頓了頓,“你爺爺也是緝毒警察?”
“什么叫也是?”
“我爸在寫給我的信里說,你爸媽都是緝毒警察,組織里的人安排他殺死他們的時候,剛好是他們完成了一個大任務,兩個人都準備離職了。”他沉默一陣,才繼續說后面的話,“他們離職的原因好像是因為你。”
“因為我?”
“嗯。因為成了出名的神童,但緝毒警察最怕的就是聲名遠播,所以,在事業和家庭之間,他們選擇了給你一個家。”
“對不起。”這一次,他的道歉誠懇了許多,“因為我爸,你爸媽的心愿沒能完成,你的家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