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覓青在梁盼笙不可思議的眼光中,默默坐回了位置,目光從十一身上收回,望向了空中的一點。
別說在場的其他人,十一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她媽一向是個淡薄的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哪怕是關己了,也不會輕易站出來說話。家里人都知道,自從十一的父親去世,她就更加看淡塵世了,連十一都不怎么管,這一次,她居然在二伯母、三伯母都沉默的時候站了出來。十一突然擔心起來,她已經感受到了,這個家即將發生些什么,而她和媽媽都逃不掉。
“元老夫人,您還有什么話要說嗎?”陸補問道。
梁盼笙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她被梁覓青這一舉動打了個措手不及。她料到王香梅會站住來沒頭沒腦地指認,料到了孫牟念和王小珍不敢輕舉妄動,卻沒料到這個“悶葫蘆”居然在關鍵時刻將了她一軍。她快速平定了腦中的雜念,看向了陸補。
“我年紀大了,糊涂了。既然覓青都說有了,那應該就是真的了,覓青可不會說謊。我可能隨口提了那么一嘴,沒想到,你們都記在了心上啊!香梅,我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你會當真!就算我說過吧,又怎么樣呢?小鶴是我的孫子,我看著他長大,自然希望在終身大事上他能夠考慮清楚,有問題嗎?”
陸補淺笑著搖了搖頭,“沒有。不過,元老先生,你再掂量掂量,就知道其中緣由了吧!”
元朗正臉色鐵青,嘴唇顫動了兩下,才發出了聲音。
“你都知道了?”
梁盼笙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就因為這個?你就要殺人?那可是我們的孫媳婦兒啊!一個活生生的人啊!”元朗正從懷里掏出了信,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沒有!”梁盼笙激動地說道,“我說了不是我!”
“不是你還能有誰?這么多年了,你就是不肯放過我!有什么事,你沖著我來就行了!他是我的孫子,就不是你的孫子了嗎?你看看他都被你害成什么樣了?”元朗正越說越激動。
元世驕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立馬上去攔著元朗正,元世涉和元世引也上前扶住了梁盼笙。元十一瞅準時機,一骨碌沖到堂上把信撿走,火速回到了墻角。她剛打開信封,將信取出來的時候,顧宗拍了拍她的肩膀,直接拿走了信。
“哎!我的信!”十一不滿地說道。
“哎什么哎!有禮貌嗎?還你的信,認得幾個字啊?”顧宗一邊說,一邊展開了信,看了起來。
十一像只小貓一樣扒拉著他的褲腿,顧宗不得不騰出手來制止她,“別鬧,別鬧!我告訴你還不行嗎?你爺爺要出家!”
顧宗忘記了自己的聲音有多大,至少他說完這句話后,整個堂屋里鴉雀無聲。
“哎!”元朗正掙脫了元世驕的束縛,說道,“沒錯。我是有這個打算!我有這個想法很久了,原本想等四個兒子都成婚了,我就皈依佛門。可是,老四出了那樣的事,丟下孤兒寡母,我也不好什么都不管。現在,笠鶴長大了,孫輩們都開始自立門戶了,我想,我也沒什么放不下的了!這封信,就是我托陸老先生轉交給達覺寺方丈的信,我準備等笠鶴的婚事結束后,就去達覺寺修行。笠鶴啊,說到底,是爺爺對不起你啊!”
元朗正說著,后退了兩步,指著梁盼笙說道:“幾十年了!你好狠啊!幾十年了你都不肯放過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