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二堂妹白緋,每日就是到匯雅書院上一趟學,她知道的八卦比他這在公署里的人還多。
白泓筷子挑起最后一片羊肉吃了,放下筷子:“原來如此?”他爹遠道去探望就趕上顧家的喪事,離開時候帶了顧頌回來,那必定也是繼母屋檐下很難過才想走出來開辟一番天地的。沒準,當他們大淵京城白家是過河的橋呢。
白緋細脖子伸長了又說:“阿哥,我怎么瞧著他不像是個少主人,哪里有主子那么不像主子的。而且他,嘴唇厚,能吃喝,沒幾年可就把咱們家庫房給吃垮了呢。你想啊,他父親的家業在繼母手里呢,他出來咱們家瞅機會……”
“那你出嫁的嫁妝,不也是從咱們家庫房里出呢嗎?出嫁從夫,到底是誰在找機會呢。”白泓后面的話聲音很低。
他是在家里說話最實在的一個人,看不慣就會說,不管是誰,但他還會給對方一個顏面,就是不讓外人聽見。
他想了這兩年都能明白,欣榮琴坊每年都是他爹和二伯父還有舅舅們從積蓄中掏銀子,填補那些好料的進貨錢,為就為支撐起這店面和作坊的老招牌。
白家看起來是有仕途根基的商戶,實際上已經空虛到進出不能平衡,都這樣了,還能指望別人從這尋覓什么機會。
這春日里吃完午膳人就困,白泓就出來這客院二樓的膳食房,輕快地走下松木樓梯到了他的院子。
他的泓芳居,院子里外顯得干凈而略微空寂,可這是他最喜歡的感覺。
內院蘋果樹的樹杈上掛了一條條明晃晃的絲線,這小子,干什么啊?你是龜慈桑蠶你會吐絲啊!
白泓解開上衣的帶子,敞開胸口走在廊上,邊走邊找他一正二內窗扇打開的里面,找顧家那那小子的身影。看他究竟在弄什么,小婢女傷風還想搗騰個方子給治呢。
右側室內,那小婢女正換下一身舊衣裳穿了顧頌的長褲,束了褲腳還挽了高高的兩層邊。
主仆二人一大一小的身影正在往那唯一的書案上擺書,那些書看起來很薄,有些還是竹簡,這書案小的只有三尺。
顧頌一轉身對上白泓,他已經決心要離開了。
“師兄,這些就是乘風多年積攢的,都是樂譜詞文,這次出來,就都帶上了。”
白泓反正沒有很相信,他能有多高的禮樂造詣,含糊應聲:“哦,你也懂樂譜?”
“是哩!周代禮器用法,到龜慈樂的詞曲,我都知道一些。”
顧頌說著就一塊布張開了要收這些書,他的琴童頭上纏著帕子又將剛擺上的書兩手放到包袱。
白泓剛來了興致,這瞬間入眼,看著他們主仆這是打算和他就此別離呢。
“喂!你這是干什么?嫌棄我們家不好呢,還是覺得我爹不配當你的師傅?”
顧頌反正早上就因為白泓的話,他現在離開最是時候,他也該離開了不是嗎?他頓住了,臉上的笑也凝固了。真不知道這白家公子,他年輕就入樂署為官,是真的有才華,但也太難伺候這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