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顧頌的這個琴童,看眼睛很沒有精神像是傷風了。他問:“你家主子呢?不過是一轉眼的功夫,他去了哪里。”白泓琢磨著書里的詩句,很想做個曲子是很能派上大場合的那種。看著小丫頭眼中露出害怕,他把聲音變的溫和:“他沒看出來你身子不舒服啊?”
這時候,一截深藍色衣袍先躍入門檻:“來了!”
隨著聲音是端著盤子的顧頌,他端的點心熱茶像個年輕管事的樣兒,這姿態惹的白泓更是鄙夷,再配上他臉上那格外突出的憂郁是很不討好的。
這土氣的人,該不是到白家膳食間里自己動手做的吃食吧?
這根本就本末倒置,這做主子的你瞧你那低微的樣兒,說你是曲樂世家的,我看你假冒的吧?
昨日在樂署里和那老家伙的爭執,這會兒剛起床還在氣頭上。看著顧頌放下盤子整個人都有些懵了,白泓很不耐煩地走到門口轉身:“給你兩個時辰,把你這小奴的傷風治好,不然今晚別到我這里睡!”
他這樣一說,顧頌立即姿態謙卑地放下盤子,進了右側室。
白泓出門的時候腳沒有抬高,差點讓門檻給絆倒,那玄色葡萄紋的鞋面上繡線有一根纏上了原木門檻上的糙邊。
顧頌作勢要扶他的,被他狠狠地瞪了眼。他問他:“師兄,那要是我的小鈴兒她兩個時辰不好?”
“不好就給我回你家去。”他冷冰冰地把話說了個絕。
顧頌臉上沒有多少害怕:“多謝師兄收留我們一夜!”他想他至少昨夜睡的還算好,就算即可離開也不會吃虧。
可是他除了顧弘明留下來的那架古瑟,他算是身無長物了。他心頭長噓,也無奈了。
這會兒過了用早膳的時候了,白泓肚子一叫,干脆折身進來,拿把毛巾擦了手就取了盤子里點心吃。
顧頌就站著,看著右側室內躺著流鼻水咳著的鈴兒,焦急無奈只好硬著頭皮親自去廚房求人家做了姜茶,白家下人們冷眼琢磨著他這是家里奴婢少,所以才這么重視一個幼奴。
白泓吃著也瞧著顧頌把一碗姜茶捧給那小丫頭,他這仁慈過頭的性子也活該叫頌?再一想,這小子沒準就是假的明月樓少主人,單是長的英俊。這年頭,戰事多,流徙之人中品行惡劣而深藏不露者甚多,白泓認為這對主仆不該是顧弘明的兒子和家奴。
涼國涼州城如今當屬人間太平地,八十年無戰事,作為那么有名的琴師顧大師的兒子沒理由這般頹唐嘛。
白泓這樣想著,顧頌的小奴才鈴兒被他主人扶著進去里屋躺下歇息。
午膳時候,大膳廳里人不多。白泓僅吃了一碗羊肉粉條,別的不想吃,不知道為什么,他看見顧頌就心里不爽快。他像是他原本已經捋順了的事兒,憑空多出來的一抹血印子。
他那堂妹白緋問他:“泓阿哥,今日怎么不見你去樂署里當差?告了假的嗎?”她兩手端著一碗銀耳湯,又問:“那個昨日和我娘一同從涼州來的那小師弟呢?午膳不用嗎?”
“照看他那小奴呢,似乎是傷風了。”
“切!不就是一個小奴才,至于他那樣費心嗎?”白緋的手上染了海娜花的朱紅色,她說著還漫不經心地蘭花指挑起來欣賞她的指甲:“我聽我娘說,顧家在經營弘月樓之前,顧家也是涼國皇宮的樂師,而且他顧頌的娘一生下他就失蹤了,后來他爹為了他繼母直接就辭官建了弘月樓專門襯托她繼母的舞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