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右側屋,師兄弟兩人各自忙活,都亥時正了,他們誰都沒有從案前起身歇息。
丑時初,灰雀巷內更夫的鑼聲敲了一下。
顧頌收好書擺成豎的立到架子內,摸出那日雕刻的骨笛,摸一下翻看一頁音律的書,這些不算難理解。他出來側室門口,瞧見屏風內居室那里枝形燭燈盞還清亮,他出來院子里捅開炭火加熱了鐵桶的水將自己半身泡到木盆內。
西廂房內的燕兒看見顧公子這樣,她用帕子捂著臉羞怯地小步跑過去了。
顧頌閉上眼睛放松一下,感覺到不對勁,抬眼一看正屋門上方的走廊上橫坐著白泓。
他臉色漲紅,冷月光下希望別讓他看到他的臉才好。
他伸手超他一揮:“師兄,你怎么還沒有睡?”
“我等著你用完熱水,換我再燒剩余的水。”夜半時候把人的脾性也沉淀了下來,比白日里溫和了許多。
白家有家規,過了丑時就不能使喚奴婢們,奴婢們卯時三刻起身做雜務,睡不好必定也做不好事情。這是白家人明白的理兒,亥時白泓的衣裳沾染了他手上的血,被奴婢包上了棉布條子,這會兒僅僅著玄衣披了薄氅輕步走下樓梯關了院門。
顧頌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習慣,他見不得人家身上沾染鮮血,感覺很不好,想起他那一身衣裳染了褐紅凝固血又混了黑色墨汁的。他把臉別過去了,還問:“你衣裳如果你家侍女洗不干凈,那就我幫師兄洗吧。”
“我不洗了,明日還穿那件我去饌香閣里用菜。”白泓就是故意這么說的。
人家都這樣說了,顧頌自然就不好意思在浴盆里享受這一刻的放松了。
捏起矮凳上的白絨布巾子,迅速抹干了身上的水,麻利地穿上寢衣跟著白泓身后進了正屋門,他怕他一旦氣惱可能會關他在門外受凍。
各自回到床上,顧頌就合不上眼睛了,他其實這半月以來都睡不踏實,這是從父親顧弘明去世后他就這般。
想到晚上在膳食廳里,要應對一大家人的發問,他們好奇他一個男子緣何以學了舞。他只好放下筷子,解釋說了明白這是從晉時就盛傳在涼國的胡人舞,起先就是男子跳的,后來才不分男女。
這會兒內臟格外空虛,昨日石嫣然趁著白容不注意塞給他的一小包杏仁,他從書上面的小格柜里掏出來。
捏起一枚輕口咬碎,那香脆的口味能瞬間讓他有幸福感。
右側室的門漸漸被推開一道縫隙,白泓直接走進來,腳步是放輕了怕吵醒了小奴才栓子。
“肚子空啊我,給我吃幾顆。”他認為合著居住半月了,這時候也不該生疏。
他很喜歡那杏仁的香酥味道,躺床上就聞到了,他從顧頌手指間搶過來那一枚就放他嘴里嘎蹦一下嚼碎了吃。晚上心里不舒暢,懶得去中庭膳食間里吃啥,到這會兒才知道一頓不吃這肚子就抗議到人無法睡著。
顧頌纖細手指捏緊了食物袋子,不讓白泓持續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