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泓罩了一件舊布直綴半臂衫,他僅穿軟絲鞋在屏風外面踱步,又走到右側室門口站著徘徊。
右側室內,顧頌已經從床上下來了,就站在門邊靠上門板也跟著輕聲地問門板外面:“師兄,你睡不著么?那我出來啊。”
兩人走到屏風這里,燈盞照耀下,面對面他和他仿佛才要認識對方。
“顧公子,你今日見到我出丑也難堪了會覺得好笑嗎?一個仕途驟然不順的人很好笑吧?笑我被樂丞出言侮辱你心里必定很想笑吧?”
白泓忽然神經質地連續問顧頌,一個時辰前的膳食間里互相喂食的溫暖,到了此刻成了冰冷的猜疑。
“我沒有覺得那好笑,而我也沒有想笑的意思。”
“被兩個老吏挫磨的我都把你搭上了,還讓你跳舞助興呢。”白泓在燈盞下的目光冷寒如冰,他二十歲了是頭一回被人暗中詆毀還展開報復的。
顧頌是真的懵了,他不知道,這大淵的樂署的樂丞會是那般迂腐的老頭,也可以說,他對官場真心地沒有接觸過,不知道將來他會遇上什么境況。
或許像他崇敬的養父那樣顧弘明,風流灑脫辭別仕途只為深愛的女人,也或許就當一個沉默的樂人做好本分,但似乎就像師兄此刻這樣,心里撞擊到不能平復。
這時候,右側室的門里走出來睡眼惺忪的鈴兒。
“公子,奴婢聽見你睡了一個時辰不到就起來了,這可是你睡的最少的一夜了。”
顧頌溫和地望一眼鈴兒,靠近白泓。
“師兄,是誰會取笑你?就算有,也不要去在乎!”
白泓并沒有順應他的熱情,而是站開了半步:“不會在乎的。”
“不在乎就對了,和那些人慪氣是對師兄心性上的損失,萬萬使不得!”
“我不能等著他們從尚書令大人那里回來之后,即可將我踢出太樂署。我想賴這不走就是不能如他們的意。”
小鈴兒清瘦臉龐上一雙大眼睛突兀盯住他家公子,她趁著人矮不會被白泓注意到,她暗示他:公子,咱們在別人家里,還是少管人家的事兒。
顧頌一揚手:“鈴兒,去睡,明日好好地做工。”他這樣把鈴兒喊進去右側室里歇息。
“師兄,若我是你,我就不會在乎他們那些老吏想什么,我只需要保持心性的平穩。這樣,對你的仕途保持上不是很好嗎?”顧頌其實一直都不認為他很會勸人,但當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也大吃一驚。
白泓這次,似乎真心被這些樂署的聽工樂人們給打擊到了。
“你不懂,你還很年少。我雖然頑劣不求上進,可我爹我二伯他們對我仕途很看好的,我能就這樣一走了之恣意地退出來樂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