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排的白弘吃了顆肉丸子,放下筷子:“白容這是已經要隔層紗了呀!至于對那謝公子如此嗎?”他看著長大的妹妹,今日這是何必如此,舞就舞還非要把心事唱出來。
“師兄你不要這么妄議,這曲子聽工們熟悉,白容或許就是想成為禮樂行中領唱人,未必是你想的那樣吧?”顧頌今晚很期待監視人家水家的樂班,他從第一首曲子聽到了第八首,都是他們學館學子學過的曲目但被人家演奏出來別樣的韻味。
“我要去前排坐著了,把我爹換到后面。”白季旺今晚這一個多時辰里眼瞧著爹娘這么仔細地忙活,他心里明白這都是為了他,雖然他已經想通了也沒有必要,但這事已進行開了。
顧頌一扶后腦勺:“那我也過去吧,我就陪林無心。”
白季旺被兒子要求讓開座兒給他的時候,他以為兒子是跟他清算個根棗心木的,但看兒子神情平和也無暴戾之氣,他對閻夫子頜首:“季旺這就先去去啊,讓犬子陪著您看戲啊!”
閻夫子伸手捋起花白胡須:“白泓啊,坐!”他勉強對他怪異地笑了笑,這小子仕途不順罪有應得。
“我說您不是沒在被邀請之列嗎?怎么不請自來了呢?”白泓嘴角帶笑,可這話讓人吃不消。
一旁的謝無心聽了這話,把頭偏過來背著閻夫子笑的無聲。
閻老夫子忽然被這樣一嗆,前后看了看,最后面的白季旺正在喝茶也似乎并不知情。
他起身瞇起眼睛:“性情還是如此頑劣啊!這丟了仕途就沒有想著再走個路子挽回挽回嗎?”
白泓有些調皮地挽起袖子摟上夫子雞肉皮一般的脖子:“恩那!”他按著閻偌落座了,又貼近他耳朵,聞著他一身五石散的硫磺味吼他:“我爹當年走了你的路子花費多少?還記得不?”
“五石散十二兩,漢室紅玉玨一對兒,五年內等你在太樂署坐上樂丞的位子,可你知道嗎?你爹你娘不是出手大方的人。”
“怎么著,你的意思是我就算無緣靠近樂丞的位子,也要早早地給你孝敬上?”白泓在他耳畔低吼。
謝無心的腦袋晃過來,很肯定地沖白泓點頭,閻夫子低頭對上他脫了一半的絲鞋裝的無辜。
北院正屋內,那紫紅綃圍繞的大帳內,窈窕的女子白容亮相跳了一曲短簫配的《上邪》,或許是并未引起這邊謝無心的激烈回應,也或者她腳疼就匆匆謝幕了。
再度拉開帷幕中,一身紅衣的哥舒夜居然在其中。站在北院正屋外樓臺邊沿,憑欄凝望這南院膳食廳方向,他一只翠玉簫在手,吹奏《鳳求凰》。
他嗓音如女聲:“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不忘……”他那風姿比女人颯爽比男人嫵媚。
忽地,在白泓臂彎里耷拉著脖子還耍賴的閻夫子,像被這嗓音給激動了,跟著嗡嗓音唱起:“一日不見兮,思之若狂啊~”他看著哥舒夜,恍惚中當他是什么男裝佳人.
膳食間內那班少年學子轟然失笑了。
這夫子今夜失態失的很徹底呀,平日里嚴謹苛刻重視儀態,讓他們以為夫子性情高傲表里如一。
白容泓瞧這陳夫子此刻還哪里來的儒雅清高?
五石散在體內正需要發熱,平日里的白紙面色此時忽紅忽白的,黑漆籠冠歪向一邊,張開腳趾當這里一眾男女老少都是他家里的侍從了。
邊上坐的謝無心對閻夫子這樣似乎看習慣了,白泓舉起黃銅酒盞,耐住那刺鼻的硫磺味道“鏗”一聲硬是去碰了夫子的酒盞。
“來!學生敬您,夫子要滿上啊。”白泓的額頭幾乎就要碰上閻偌的鼻子了,他一雙清亮眸凝住對方,張嘴很瀟灑地將一盞黃酒落入喉。
此時,閻夫子神情已然為五石散的勁頭逐漸拿捏住了,那老鼠眼珠比平日略大了一圈,顯得他為人呆滯了些許。
白泓放下空酒盞,微笑:“夫子您的歌聲美妙,也動聽啊!”他款款地將面前另一盞湊近那硫磺味半張開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