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玩世不恭,但這人活得其實很認真的。
“好的就在我眼前呢!”白泓知道他這么說會招他阿舅煩,他收住笑:“我們樂署內,已有人試著為關內侯的詩詞作曲討好謝熙,可他們做的都沒讓樂令大人滿意。”
石軌就只是笑,對此不接住話。以他的禮樂造詣,如今的大樂令謝熙那樣的人未必夠得上他全部,加上他廣游四海結識樂人無數,對于樂曲風向比大淵的普通樂人又掌握了不少。
“你想和那顧家少年在這次的上元節上大放異彩嗎?”
“算是吧!如今我很閑,就想嘗試一下。”面對這樣感性而活得通透的長輩,白泓說話也不想繞彎子。別說他不想嘗試,是他改變不了如今的頹喪,整日面對爹娘的惆悵,他也不忍心在家里安然賦閑毫無作為。
“可如今,老樂工也無法在六七日內做好曲子,你都不能的事兒他顧家阿郎就能了嗎?”石軌每回面對親外甥總是和藹如沐春風的笑。
這話是不假,但他白泓愿意賭一把,賭他自己的眼光和顧頌的天賦。
“阿舅,我們也做了一番準備的,這詞和這樂譜就在這里了。”白泓頭次在石軌面前忐忑起來,他擔心對方看不習慣那線性樂譜。
“呈給我看看!”石軌那姿態是高端成了習慣的,他若想為官,只要動動人情他是能坐尚書令的大位。
“這都是頌師弟自個記錄的,照著他父親的樣式。”
白泓必要地說明了,雙手遞給石軌那本樂譜。
石軌接住了琴譜,微微蹙眉:“膠柱鼓瑟,琴瑟之好。這全是《詩經》里的詞啊?”他神色難掩一絲驚訝。
白泓順勢微笑道:“他還收集了很古早的《擊壤歌》,《詩經》都是小意思。”
“但他怯場啊!萬一當場忘詞或者高八度轉不上去,那不是連同我的歌,阿夜的舞蹈也被牽連了?”
石軌話說到這一步雖然也難聽的,幸虧顧頌不在這里,但今日這事兒算是向前邁進了一步。
“阿舅,轉音高八度這些個技巧在你外甥我來說不算是個事兒,我會教他。”白泓是太樂署夜唱工領唱的擔當,他是有資格說這話的。
“泓兒,可你知道上元節這樣的大型場面,一年也就這一回。王室傾族而出來觀賞,他作為我們四人中的一位,他如果儀態不到位的話那很是禍水。”石軌話一多,形容的詞藻也特別起來,言內意是絕對不用顧頌。
白泓也暫時應對不上了,再有六日就到出樂的日子,如果在十日內他必須要能找來幫手的,迫在眉睫的緊急時這非常重要。
他坐著火爐旁的絲絨軟椅上喝著石家父子喜歡喝的桑葉茶,但他喝不慣這種涼絲絲帶著甜膩的味道,接近午日的陽光照上樓臺,石軌笑顏燦爛。
白泓放下茶盞總算是明白了,早上為何石軌就會對顧頌失望,這種失望是因為先前的那么一點期待而延續到的。
“阿舅說到最重要的一環了。”白泓說著連他自個也有些怔住而無言以對,他是多么想讓頌師弟在他身旁啊。
顧頌少年家境在官宦子弟中算是清寒,他爹出了仕途還將所有積蓄都用來成全繼母的舞蹈理想,他身邊那個琴童鈴兒據說還是為繼母買婢女的贈送。私塾沒有念完,四書五經多半靠的是自學,學堂群體生活是他最幸福的向往,在那日親自去送他到學館就看明白了。
長期缺少群體交流的的日子,師弟顧頌給人咋看以為是孤僻難相與的性子,近處才知他是多么地純真無邪,還有一顆炙熱的為旁人著想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