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一個人勤儉日子過慣了,難免被那些虛偽膚淺的人以單一角度輕視了,妄圖為己所用。包括自個身邊那端茶倒水的婢女在內,這就是人活著活出低點過于實在了。
石軌見白泓沉思,他也不想讓外甥太失望,臉上神色帶著不確定地說:“我換件外袍,雇頭驢去找個朋友。”
白泓心里大喜,看來師弟的儀容能在短時間內改善。他笑著說:“阿舅,那我就先回去等您的消息,順帶著教我師弟練習轉音的琴藝。”
“嗯,回頭他那瑟我還得看看,是否調整調整加上一根弦看看效果。”
石軌說完瀟灑提起衣襟準備下樓,月白紗鏤云小冠將他側顏襯在這小樓臺上仙人樣的。
從小到大,白泓每每遇見阿舅,他阿舅這姿態總是會為他增添一份驕傲。
午時三刻,膳食間里就顧頌白泓與他娘表叔一起用膳,顧頌埋頭吃著面條。
“泓兒,你和頌兒準備上元節的大樂準備的如何了?”石令婉臉上惆悵眉心有橫紋,一有空就為兒子操心,也問詢一下顧家的后生。
白泓很高興家里有人重視顧頌,放下筷子:“阿舅幫我們看樂譜,調整器物,奏瑟的時候我還要教頌師弟轉高音,娘您還擔心什么啊?”
看著師弟剛從家里出來的抑郁,白泓更是珍惜他此刻所擁有的完整日子,這份完整離不開他爹娘的關注,而他這么好的人也配的上這份關注。
石令婉聽兒子這樣說,看了顧頌一眼:“那我這些日子親手給你師弟縫個外袍做個鞋。”
顧頌還沒有反應過來,白泓先替他向他娘道謝:“那就多謝娘親的協助,我和師弟必定在民間樂班里大獲全勝。”
他反正這樣提振士氣認為是應該的,可他又對顧頌的儀態不敢有多大的信心。
這時候,剛吃完的顧頌出去外院方便了。
哥舒夜幽冷目光一直看著顧頌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轉角的樓梯下,白泓認為他這表叔至少是認可顧頌的存在,他把這份幽冷理解為同類人的認可,沒準兒他表叔會認為顧頌身上有他感到熟悉的一面,比如身世坎坷。
這時哥舒夜薄唇微微一斜,顯得調皮但絕非調皮那么簡單:“你把這么一個寒酸少年帶著,也就是為了上臺露臉混人數。我給你十兩銀子你到你們都樂署請個樂工來,隨便一個也能比他順眼有能耐。”
哥舒夜說著還真的從他腰間掏出來十兩銀子塞給白泓。
“吆呵!鐵公雞都要拔毛了,我可不敢要。”
白泓沒見過哥舒夜在他活過的二十年里掏錢出來,他的錢多數是出貴族家的宴會所得賞錢,不會很多但比樂署那些老吏們還是富足了,錢的額數大,而他也還意識不到表叔這么排斥頌師弟。
哥舒夜還硬是往白泓的袖筒里塞。這時,二房的婢女鴛鴦鶯兒進來姿態輕蔑地掃視一眼顧頌。
哥舒夜回到自個位子沒再起身。
膳食間的格子窗外人影一閃,方便完回來的顧頌正要往門檻跨進來,端著吃食盤子的二房婢女們兩人并排而出,愣是把顧頌逼了出去讓他等她們出來再過門檻。
“表叔,你就那么看輕我師弟?”白泓完全不知道這膳食間門檻外發生了什么,他低聲問右側的哥舒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