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淑女伸手摸上她的紫玉鑲金耳鐺嫣然一笑:“好吧,那我就在這閨房里呆上一輩子!我瞧著你兒子都即將成年了吧?怎么還不見你來送上訂婚禮?”
這樣避重就輕,分明是不想說正經事兒了。
石軌面色沉重,聲線很委婉而依然動聽:“別呀!你我就快要到知天命的年月了,日子簡單過沒幾年也就過完了。”他和她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的,他每次見她都要表示出心意的。眼看著冷月淑這嘴上還不宜不饒的。石軌接著說:“我這次來是有事情要拜托你的,為了樂班里樂人的儀態。”
華麗銅盞燈光下,中年才子石軌的側顏美如神衹,他是純胡人血統,眉眼深邃兩耳垂肩,世間男子無論男女老少都會被這人的風儀折服。
“你就是為這個而來的?”冷貴妃愣在當場顯得十分地失落。
石軌還起身給她作揖:“那,我能拜托你這件事嗎?”他此刻在心里才算是有了把握,對這女人的把握。
他這一年里來這婆羅寺三次,就是寺里接宴會出樂曲,出樂前后等待的空暇足夠到她這里轉悠兩個來回了,但他不確定她對他的心思。
石軌本以為,今生無緣也無需再續緣相見時,這冷月淑就偏偏在不久前跟著公主去了白家遇上他,但那夜她身旁是公主乞伏迦羅,他也不便于表示什么。
現在冷月淑一正式會見就和他提起親事來,看她日子還這么驕傲自在地過著,石軌就沒有打算破壞她的清靜日子。
“你既然遠離繁華,那就不如在這菩提樹后面安然修佛,守住一份安然比什么都圓滿。”他對她的關切已然超越了友情。
冷月淑不言語,打開了一道暗紅漆大櫥柜,從里面一次次搬出來大小不等的二十幾個盒子。
她在石軌面前一一打開來,里面是他只聽說過而不曾見識過的彈性極好的肌膚色瀠羅衣。還有幾盒是不分男女皆能穿的深衣窄身短袖衣,梳頭的骨制篦子,帶著鈴鐺的木屐。
冷月淑攤開一銀匣點燃了天竺香,眉眼莊重:“你就說是你們樂班里大概什么樣的人需要吧。”
“那么你這是答應了?”石軌神態不卑不亢問冷月淑。
落日余暉金燦燦撒上門窗,門框內收折好的紗簾翠金焦黃華麗依然。冷月淑窈窕身影款款落座于緋紅絲絨流云扶手的長塌上,她瞧著那些打開的盒子,就好比炫耀她的子女那樣大方隨意。
“跟著我唱一曲,石墨然。”女人瞄了一眼中年美男子,石軌恬淡一笑。女人自顧自開始清唱起《上邪》:“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石軌無動于衷,她揚聲又一句:“乃敢與君絕~”。
這時,婆羅寺申時初的鐘聲響起,顧頌拽著師兄的袖子,他想從這里早些離開,一會兒還要去琴坊幫忙順帶學制琴的手藝。
他這兩日陪著師兄是應該的,但他到大淵京城的目的是跟著師父學藝啊。
白泓認為這時候也沒有必要再跟蹤石軌,他準備駕車和師弟先離開這兒。
他們兩人出來大菩提樹的時候,這大禪院的中院門口鬼祟人影忽然一閃,顧頌在這事兒上機敏過人,大步輕巧地出來門外就將那人擒到一個拐角。
或許是顧頌樣貌清俊動作利落,他似乎被人誤認為是皇宮侍衛從暗處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