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頌掩藏去心里的苦澀,換個思路他很想也知道,白容白緋這是徹底退學了嗎?但他很快一想就明白,人家是禮樂世家大千金小姐,不用多學也夠資本嫁個好人家了。
一想到今日的事兒,顧頌不的不從心里對嫣然的爹仰望起來。他對嫣然提起精神來微笑:“這次的亂子還是要感謝石爺,是石爺為琴坊解了圍,不然那些各家管事的就是真心來耍賴皮的。”說到這里,今日顧頌也是頭次見識到像白家這么家底厚的人家,也有這么艱難的時候。
石嫣然對于外面的事兒不大有興趣,到了此刻也有些懵,他好好在家里看著白容梳妝,他根本不知道東街的白家琴坊發生了什么。?他問:“頌師弟,能給我說說今日你們在琴坊看到了什么嗎?”
顧頌緩和住呼吸把疼痛忍住:“就是我和師兄走進內院時候,聽見前面店鋪很吵,結果從窗口一看,你猜怎么著?”他活到十七歲也是初次遇上這樣紛亂的場面,無秩序地簇擁過來就要爭搶那價值連城的“神農”。
顧頌說的認真,嫣然有些無感。
“滿鋪面內都是來催貨的買主吧?他們為何急著收定做的器物,那不是都有約定了期限的嗎?”石嫣然十分肯定地猜中了,他認為姑母姑父家的琴坊穩定經營技藝聞名各國中,不會有什么亂子的。
顧頌也不意外他這樣說,畢竟事兒不像是常有的。他點頭表示認同嫣然的想法:“他們有人想逼迫師父把年后三月要交的貨,立刻趕出來交上,若不然就拿咱們琴坊的“神農”抵押。”
這時候,右側室的門被從正屋外間推開了一扇,哥舒夜罕見地走進來坐在床沿,跟在身后的是表情沉重的白泓。
看見師兄來了,顧頌先是心頭歡喜,他巴不得他們都出去,這樣師兄就能抱著他安慰他的傷勢了。
頌師弟眼眸內閃爍的喜悅,白泓在剛才對視那一刻就領會到了,他帶著幾塊薄木班子,薄到比弦琴的琴面還要薄幾分。
顧頌看見這板子驚愕不已,剛才還故做鎮定姿態,現在才發覺現實遠比他想的可怕沉重。蒼天為何要捉弄他呀?他已經是寄居在別人家的屋檐下,如此不易地活著,不能用雙腳走路還要活著,那不如就讓他死了省事兒。
顧頌垂下頭不敢多看進來的人,在他們眼前,他顯然已經是個不完整的人了,一個殘缺的人才值得同情并且來探望。
他一個很容易被忽略的寄居者,此刻就成了倍受矚目的焦點,他很不習慣被這樣對待。
“阿夜叔,你拿著這幾片板子是要做什么器物啊?”石嫣然問。
“這是你阿姑找的,怕他脊椎骨傷了坐不直,還說這要是治不好就影響他娃一輩子了。”他看著趴在床上的顧頌,笑的很不適宜。
哥舒夜這人自顧自已然成了習慣,他不算很能言辭,但若是有了目的他卻能舌燦蓮花。
顧頌不想說什么了,聽了這話心頭涼了一大截,他要是坐不直腰,那他就不配為人不陪進入禮樂行當。
這行當里很適合長相英俊又漂亮到像哥舒夜這樣的人。這樣雌雄難辨的氣態,男女統統煞了去,看見這樣人畜無害的男子,任憑誰都仰望許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