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屬于他們歇息換裝的棚子里,這時候天空驟然飄起了鵝毛雪花,北院二樓其他樂班正在持續演奏,顧頌忽然間右眼皮突突地跳。他這樣的情形有一次,就是他爹去世前。
這都要申初了,他忽然很想回到白家看看,這天空灰色被淡褐色壓過去了,雪越下越大。堂下樓臺上,那些貴族們盡情地飲酒拿他們演奏的舞樂當佐料,其中不乏“行散”之男女敞開衣衫行那俗人們的周公禮。這大淵的男女風氣比涼國還要粗糙,虧得大淵王還這么重視禮樂。
分派給白家樂班休息的帳篷內,白泓低聲與白容爭執著,白緋裹著羊皮大氅坐在凳子上睡著了,石嫣然也裹著皮袍犯困。
阿舅石軌,表叔哥舒夜都去西院與冷月淑乞伏伽羅周旋去了。
白泓依然忍耐著堂妹白容:“你說你要我們等著,那你要去哪里?”他作為兄長,理所當然地要看顧著白容。
白容緋紅舞衣外裹著白狐領白綢棉外袍,那朝天髻高聳:“我想去會一會他,就是二殿下。阿兄那你陪著我去不好嗎?”她要以最好的姿態去面見他,要確定未來就是要看現在了。
石嫣然瞇著眼睛張開一道縫對她說:“不能去啊。”這會兒不比尋常日,外面什么人都有。
對于她一個深閨中的女子,這機會很難得。她看上的男子,她必須要親自拿下,據她母親說她二姨母就是這樣拿下皇上的。
白容急切地快要跳腳了:“平日里你們都那么通情理的,為何大家都是年少者就不能體諒人家的心哪?”她的男人就在這個院子里,看一眼很容易。
白泓恨其不爭不想說,石嫣然主動勸白容:“我就給你說吧,外面四十多家樂班呢,你出去這么招搖一趟不合適。要是被別的舞樂班說你輕浮,那你聽了會高興嗎?”
白容不知道這么急切會顯得很突兀,她淡然一笑:“這不算輕浮。”
石嫣然很意外她居然忘記了家規,他依然勸她:“是不算,但這會兒你不夠冷靜,你要為我和阿兄還有我爹和阿夜叔想想。這里王族的人到處都是,你走動出去是會被人笑話的。”
白容很肯定地說:“不會的,我就是跟隨他的侍衛去見他一面。”他的侍衛一直在她身后不遠處走動的,那必定是讓她去見他的意思。
白泓無奈,石嫣然就快沒法子勸了。
白泓看著白容這張妙麗動人的臉:“你能見到他嗎?”王族與士族是相差很多道門的,他們被允許演出后就不能走近王族們觀看的樓臺,除非有專人來邀請。
石嫣然一聽這話就急了,他知道阿兄很嚴厲也到了這時候或許就會由著白容亂來。他擋在白容眼前:“我要守著你,就算你很想去。我想,在我爹回來之前我們再等等,看我爹回來給你支招再行。”
白泓冷冷道:“那你就讓嫣然守護你。”
石嫣然也很生氣:“我就怕守護不了她。”
南院,冷月淑可把石軌帶著的哥舒夜給盼來了,她雍容地一擺手,身邊領頭宮娥親自帶著兩名宮娥離開。
描金紫檀木方形坐塌背后的褐色帷幕被掀開一角,那里露出青綠色水墨畫屏風,那屏風高一丈寬兩丈是很厚的梨花實木。
冷月淑面對表面羞澀而內心狂熱的乞伏伽羅,伸手捏了她手臂:“人來了,就到里面商談一下吧!”隨后,她溫和對哥舒夜:“公主殿下想聽你的《野有蔓草》。”
樓臺內,兩男兩女各懷心思。大梨木屏風后面,乞伏伽羅豐美身軀一襲紗衣緊緊包裹住胸前,她移步走向帷幕婀娜姿態,哥舒夜緊跟著閃身到了帷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