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恭敬地詢問何時移交官印給新上任的白泓,寧潛走下閣樓怒目斥責他們:“你們哪,狼心狗肺,是巴不得大人早些離開了你們好侍奉新的主子啊?長情沒有,逼迫大人離開的就是你們。”
“寧大人,屬下沒有那個意思。”他們也是年歲到了,不想繼續熬著。
昔日公署大廳內,還是那窄小的幾案,白泓應付那些熟悉的友好的面孔已經到了筋疲力盡的地步,到了此刻他才明白他爹為何固守琴坊那快地盤不入仕途的心志。
最難琢磨是人心,而非玉石木料,手起刀切就能在你面前成就你想要的樣式,人心隔了一副肚皮那就連乾坤都是顛倒的。
申時三刻,寧潛還是親自出來喚了白泓進來謝大人的內書房,上了閣樓他親手遞上他沏的一盞茶,謝大人含笑如昔日那般和藹地望著白泓。
“白泓啊,你今日就要入職嗎?”謝大人語氣無奈又顯得他很心甘情愿。
“我倒是想給大人多留幾日在任呢。但這圣旨我接了還能忤逆不成?”他也要讓對方知道他已經等的不耐煩了。
寧潛笑的合不攏嘴:“圣旨當然不能違抗。”他心里冷笑連連,誰不知道是因為堂妹嫁給儲君乞伏植,上面還有個貴妃娘娘冷月淑的作用,如果他女兒月如給的消息可靠,那么說來那個冷月淑即將恢復皇貴妃的位份很可能。
“王大監說了,過去兩位大人對我提攜有加,那我怎么能不等待大人些時候呢?”白泓到了這個時候就說起不沾邊的話來,這都是相反的,他說了還帶著笑,感覺他快成唱戲的角兒了。
寧潛薄唇緊閉一下對他說:“我們現在就讓你等著,你能等多久呢?你不是說我和大人對你提攜有加嗎?”他怎么能不知道這小子急著想進來趕緊占位子,他就是不能讓他如愿。絕對不能的,他算什么?乳臭未干,就算技藝拔尖那也沒有他的資歷老。
白泓裝的無奈:“我等的就是提攜之恩。”
寧潛還沒有深思,就即可說:“對,這就對了,不要忘記我們對你的提攜,有了我們才有你今日的榮光。這要說起來呀,我們早在你十八歲讓你站在頭一個吹簫的位置上說起,你那時侯瘦削挺拔遠遠地看起來很有朝氣嘛,但其實就是我和大人覺得你太不中用了就讓你到那個位置上機靈這點。”
“不是的!白泓的聽工,夜唱優異,音律掌握的很精準。”謝大人聽不下去了反駁。
“白泓,等大人找到放印的地方,我們必定會讓出這里去。老朽在這里給白大人施禮了!”寧潛親手捧著茶直接貢獻到白泓面前,那姿態謙卑到頭都快低到塵埃里了。
何必如此!年少輕狂也不至于非要在這一刻強壓他們二人的頭,要給他一人低頭。
謝熙一有這想法,忽然就厭惡起來。他就坐在白泓對面,中氣十足地說:“我十八歲受舉為大淵的首任大予樂令,我那時候就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雖在其位但不能不隨時把頭低著,怎么你才一得到圣旨你就趕著來樂署逼迫人繳出這大予樂令?”
這謝大人變臉也太快了。
“謝大人,這是個大誤會。白泓不才,受到圣恩才剛進入樂署大門就和昔日同僚等在院中,等大人召喚我入內。小生進來也是有些唐突,也正要開口與大人商議這交接一事何時進行比較妥當?”
白泓據實道來。
“你還知道你唐突啊?白大人。”寧潛說話聲音比昔日還要渾厚犀利。他故意要將他的想法引領著謝熙,絕不罷休。
白泓表現的很驚訝,繼而目光無奈對謝熙。他這要是還被加一個罪責,那就真的冤枉。
寧潛本來就不甘愿,他不甘愿這里很快就這樣屬于白泓這小子,他捧的茶,白泓并沒有伸手去接。
他怒從心中起,左手拇指搓動瓷盅“噗”一盅熱茶就潑灑到窗扇上,他本來瞄準目標就是白泓,但被他鎮定閃身躲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