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何事看著屬下?”寧潛就算是極度不屑于白泓的存在,此時也稍稍有些慌。
既然他這老東西這樣問了,那么白泓就不等了。他動手拉開酸枝趟門:“寧大人里邊請,索容道去給我把窗扇都打開了!”白泓指使他身邊配給的小廝。
寧潛似乎是不想離開他蟄伏了二十年的那張拱背寬椅,僅僅是站著扭頭應一聲:“大人有事請吩咐,您是要傳喚領舞的總章知事呢,還是讓學事們遞給您這一年的行樂籌劃案牘?”他對他的敷衍姿態早已經演練到爛熟。
他沒事傳喚那領舞人的總章做什么呢?他白泓都在樂署行走兩年多了,每一年的行樂籌劃即使是樂署做了籌劃,到最后都還是看王室的新意和決定的。
白泓讓索容道去馬廄里取了他那馬匹身上的鈴鐺,放在案頭左手邊,他沒有什么好氣惱的,他年輕,人家不服氣他從區區二十五位員吏中坐上最高位置。
這中間僅僅用了兩年,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榮幸吧。
人家寧家祖上顯赫,庇佑了他這人姿態硬朗,那他一個工匠的后代不和他比拼祖宗榮耀,他捏住鈴鐺把手“泠泠泠”持續晃動。
這聲兒戲般的手法,外間幾乎沒有人回應,他們最多是覺得白泓一個人單獨坐這里面還不習慣了這氛圍,正給他自個解悶呢。
外面沒有人走進來這內室門前,他又持續搖動起來,寧潛這才懶洋洋走出他的席位站在門外,眼內黑沉沉。他作為樂署唯一的黃門老樂人,各種事物經由他的調配,下面員吏二十五位加上十四位學事,他只要做好這些部署讓樂令高枕無憂即可。
白泓站起身迎上同樣站著,但故意垂下雙手拱著袖子作揖的寧潛,他臉上無辜,似是說:“你坐你的位子,在這里有什么事兒我這個樂丞做好了,那就沒你什么事兒了。”
“寧大人請進來!我們有事兒商議。”他不得不把語調放緩和,面對油滑滿腹心思的寧潛,白泓又是調皮地走出位子到門前拽他進來:“來!坐。”外面那些人都看他們二人一老一少往后的相處呢,他這樣暫時等于安撫了外面的人。
“那么屬下就不客氣了!”寧潛剛才還帶了一絲的防備,雖然他不在乎白泓能帶給他多少不愉快,但這小子昔日與他有怨氣。
寧潛坐到右下首的那唯一的紅木圈椅上,這里所有的陳設,沒有因為新任樂令的到來而改變絲毫。鎖著重要書卷的櫥柜就在白泓身后,那把長柄瑤琴巧妙的鎖頭很吸引人的目光,這鎖的鑰匙依然是在大樂丞寧潛的手里。
白泓視線中很濃重的印象就是,剛才他在門外看著寧潛案頭,那一整副藍瓷細嘴奶茶壺配單獨一個藍色茶盞,那上面金色油花覆蓋雪白奶泡,那冒著熱氣與彌散開的奶香格外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