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大伙計白二的兒子哈腰對他行禮:“大人您沒有回家啊?老爺在店內整理賬目呢。”
“恩,知道了。”
“大人,您等等,小的到前面給您鋪毯子去。”白二的兒子精心地將一大面墨綠毯子滾出來,鋪到白泓就要往前的路上。
白泓心里沉悶,背負雙手走在院子里,隨處都是師弟待過的痕跡,院子里大土丘后面的半成品房,那里他們彼此兩雙手一起膠合面板。頌師弟剛來的時候,他心里感激白家對他的收留,搶著做事兒,白泓記得這個白二的兒子叫宗保的總是給師弟找小麻煩呢。
他躲開這地毯,故意不踏上去,趨炎附勢的小人就和樂署里那些人一樣,雖然不排除有些人是不得已而為之。
濕潤的大水缸邊沿那兒,井臺上都是翠綠如絲絨的青苔,院子里有些凌亂地堆放著小段如胳膊粗壯的木頭,世道這么不安寧但琴坊的活兒接了不少。頭排大制作間里,他爹帶出來做初模的那些徒弟們赤膊身影從敞開的窗扇內可見,窗臺上大碗里莧菜窩頭剩不了幾個,這些人由于識字不多,他們學藝多年依然能做的是初成模板。
或許是他們師父的兒子再度入仕給了他們期望,他們按照秩序沒有像那些粗工那樣一走了之,白泓慢慢地走過他們干活的窗前,那些人對他的恭稱和白二兒子一樣,他們親昵地尊稱他“大人”。
聽了這些稱呼也很難了結他如今此刻心里的孤獨,師弟在的時候,不管多大的苦楚他都會傾聽他的訴說,還會為了他與寧潛謝熙周旋而翩然起舞。
白泓一個人經過拐彎大山丘后面的伏室,走進去慢慢坐下來,這里是膠合面板的地方,現在里面僅有些非常規損壞的器物暫時被留著等待整理。
白二的兒子宗保端著茶盤子進來,放在白泓坐著的凳子旁。
“大人,您這會兒還沒有用膳食,我這先給你端一些我娘炸的馓子。”這宗保和他爹白二一樣方臉龐,很具有喜感的神態總是讓人以為他是很樂觀的性子。
白泓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樂署內寧潛那般不懷好意地喂食,連同后來奉上的茶他都沒有碰。他木然對宗保說:“這些你端回去自個用吧。對啦,你在這里有沒有聽說過西城四合營里有人會制樂器的?”
宗保臉上的笑依然保持著:“這個,沒有聽說呢!但我知道那個難民營里,據說能人很多。”白二的兒子和白二一樣,盡心效忠白家白季旺這一房。宗保伸手撓了下頭:“之前我聽燕兒說起過那里的,她說那里有她原籍的親人逃難來咱們京城。”
白泓起身走出來這間伏室內,這宗保似乎有心要說這些的,燕兒的爹和鴛鴦的爹娘都是逃難的難民,來了白家才把女兒生下的。說這些分明是訛人不討好,白二身手不凡說話做事情干脆利落,他這兒子見風使舵,滿嘴車軸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