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泓這時候也感受到了來自背后的一束冷光,轉頭微笑著過來挽上寧潛:“潛,我們一起。”他記得昨夜,他可是這樣被乞伏陌稱呼的。
白泓這一舉動顯得親昵無比,身旁那些員吏們不再圍觀,紛紛坐下來各自就位。寧潛也是有些無奈地軟語調:“大人,這還沒有到開禮堂大門清掃的時候呢,您要是現在進去了只會染上灰塵,把您的衣裳弄臟了。”他對待白泓是用哄孩子的方式,對謝熙是奉承。
“人家還是有必要去的,潛,咱們走!”白泓也哄著寧潛,昨夜他那么有能耐蠱惑了乞伏陌的心神,還讓那個烏桓女法師裝做占卜女巫給乞伏陌種下一個意念。
他就那么死死地挽住寧潛,這老家伙鬼的不是一般呢,他絕對和四合營的老漢有瓜葛。否則,那么珍貴的秦朝鳳首不可能無端損壞,還能找到那么專注的匠人維修,那種沾著冷泉地下水浸泡的修補方式。白泓記得他的祖父曾經對在他面前提起來過,那老漢果然是和白家祖上同一個地方的人,看起來本行技藝在他爹白季旺之上呢。
他挽著寧潛出了行署大間,穿過大廊,上了長長寬寬的臺階,寧潛心里不愿意。遞給那看管禮堂的知事一個眼神,那知事起先沒有領會,他只是看著年輕的大樂令這樣看來,寧大人或許也和白大人是私下往來緊密的。
白泓儀態挺拔英俊,挽上寧潛精瘦的手,看起來就是他拖著寧潛,而寧潛身子不夠硬朗也走的慢。其實是走的滿,心里很是不甘愿也不能說。
“大人!樂署之內勿要嬉鬧,你我都是領銜樂署內這般樂吏的,別到時候尚書令大人聯合治書大人說你我沒有儀態。”寧潛終于暴躁了,甩開手在禮堂臺階上。
“你,開門!開窗扇通風!”白泓看著暫時沒理會寧潛,吩咐他的小廝,還有后面跟隨他們站在臺階上現在等候指使的禮堂協管禮器的知事。
寧潛平日里四體不勤已然成習慣了,被忽略的滋味也不好受,他兩手叉腰破開嗓子:“大人,這萬萬使不得呀!這時候打開禮器房的大門,里面有些器物就會出事兒的。”
他心里有鬼當然著急,白泓大步前走,那名協管禮器的知事快步也跟著上來,他經過寧潛身旁被捅了腰很疼。
那人沒有在乎這點疼,他是給寧潛脫靴子泡茶端著供奉了好幾年的人,整個太樂署內,從過去到此刻也就是新任大樂令白泓對寧潛敢捋他胡須,敢惹惱他和他對著相斗的人。
他們對白泓是有期望的,風雅正直有魄力,最主要還年輕具備主事者的虎威。
白泓是該來熟悉一下禮堂里盛放的大型禮器了,那是夏商周遺留下來的,那些藍綠色器物最能讓大淵王感受到國之興盛的強大。
對于那秦皇鳳首,他不能再打草驚蛇了,寧潛這會兒也慢慢地跟上來,就是想看個究竟,看看白泓想干啥。
“大人,里邊真的很不好聞的味兒呢!”寧潛好心地遞上雪白棉布帕子,白泓沒有接,他就那么擺出侍奉的姿態:“大人,謝大人之前呢,要進來是會先讓人清掃干凈了才涉足呢。”
“是嗎?”白泓已經把腿邁進來門檻了,灰塵是真的很多,快要撲進來鼻腔內了,他干脆伸手就抓了寧潛的手帕:“幸好潛潛你準備了這手帕啊!”
大淵太樂署建立于乞伏力父親乞伏沃時代,是由一百零八個珍藏銅鼎先入為主,跟著又從民間商人這里搜購一批接著一批的編鐘之類的陳放在此。
這太樂署所在的地方并非是新建的,晉時候就是一處祭祀大典的所在,而所有樂吏們都是由晉時代老樂吏協領,漸漸地成立了匯雅學館才重新舉薦任用了大王信任的人。
上下三層,依照年號,白泓特地先從周朝的鐘開始查看,春秋的笙簫一一走過去。
“我們家有“神農”,我記得這里……”白泓大步走向正月里他看到的秦皇鳳首盛放的地方,他希望不要是空的,又希望那器物還是大方地擺在架子上。
“大人,請看這里!”寧潛很平淡地指著一個地方讓白泓看。
白泓心里“咯噔”一下,血液差點凝固了,這里竟然還有一個鳳首啊?啊不,應該說這器物本來就在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