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潛笑呵呵的,這事兒就是小青年白大人不懂了,所有人在仕途的中年男人哪個不是以操縱女人心為榮耀?
梅君作為他的外室,他從一開始到如今也就花了不到幾百兩,在西城的小巷子里置辦個二進的院子,再買個婢女跟隨著。等著彼此之間肌膚之親近沒有了新鮮感覺,那也就該是兩心不相悅的曲終人該散的時候了,可這女人他是離了新鮮感了,別人卻一見就傾心。
別人就包括前大樂令謝熙,他自從那珍饈閣一見梅君就時時在他面前念叨:“你的女人,流落煙花居然舞藝典雅,窈窕不失鳳儀,卓文君也不過如此!”因為他也意外的很,他這個外室梅君,不光人很美,琴藝竟然也是無師自通。
他起先也就是帶著出來作揖,起舞敬酒,眼看著謝大人眼睛一直在梅君身上打轉,他干脆就心生一計讓梅君把房子退了住到珍饈閣里。
只要是梅君在場,他午間邀請謝大人必定會來的,再后來,他暗地里放引子錢,倒賣舊器物賺取的銀子分賞了梅君少許。梅君有孩子歇息了一年,那個小巷子院內婢女之外又多了個老婆子照顧他的外室子,梅君再度描繪芙蓉面粉妝迎合他寧潛,乞伏陌乞伏功加上鄰國的樂師們。他將梅君這顆美人棋下的縱橫京城,艷名甚至引起大王的垂青,一想到此處,他白家小子算什么啊?
“白大人,我說你要是真的缺女人暖被窩就給屬下吱聲。”他說著還回頭掃視大間內別的樂吏,那些歲數大過三十的都不敢抬頭,很多事兒他們知道了也不能說。
齷齪感還當成趣味了,白泓拽住寧潛:“我要你給我暖被窩呢,寧大人,難道說,咱們之間就不能親近親近?”寧潛被從肩頭拽到了白泓的胸前,他整整高出寧潛三尺,他伸出兩手捧住這老鼠般的奸佞家伙的臉龐,兩人相視的同時他又望了眾人一眼對寧潛說:“各位可以給尚書令大人說,本官是絕對的做到了禮賢下士,看吧!寧大人答應要給本官暖被窩呢。”
這里所有人都被寧潛欺負過埋汰過,廣袖掩住了嘴。也就是新任的白大人能治這寧老狗,換個人不見得能撈到便宜,他什么刁鉆稀奇的法子都能給你用了。每個月里他要上供給治書大人和尚書令大人的禮品,那些銀子他能輪流從他們三十人當中湊,他們為了不落下來仕途,他們都忍著委屈不往外吐。可這寧潛能回贈他們的無非是,喊誰給他脫靴子泡茶那就說明誰不久前剛給“納貢”了。現在,新的大樂令才上任,他們依然暗地里給寧潛輪流按期“納貢”,是那剛給白泓遞上禮器冊子的禮器殿知事。他今日就才給寧潛泡了茶,脫了他那瘦腿上的靴子,這細節并沒有被白泓看到,但那個品性純良憨厚的寧潛小舅子進來時候被他看到了。
他是記得白泓的,既然來了,也就大方進來給新任大樂令行禮。
“你這是來找你姐夫有事兒呢?多日不見,近來可好啊!”白泓記得他揍過這人也請這人吃過酒,還有頌師弟也在的。但看他薄夾襖的肩頭有些破絮飛揚,鞋面上半干的泥巴還在,他遞上一盞熱茶:“先用茶,坐!”
寧潛在外頭稍微有些納悶,很快就想起來,小舅子最早時候給他當差跑腿,可能和白泓打過照面的。但這也沒有必要這么殷勤呢,不應該是惡語相向嗤之以鼻嗎?他小舅子人太笨了,就連他的夫人也沒轍。
“大人,小民近日還可以,就是城里漸漸暖和了,我做的冰糕不好賣了!”因為進一步有過會晤的人,這人說話更加老實了。
白泓看他這狀態寧潛就是找不著人了才臨時把他找來的,微笑道:“冰糕那食物太涼了,涼到心肺里不舒坦,還不如賣發糕呢,高粱混合玉米的最甜。”他是隨口說的,也是說的實心話。
可這寧潛的舅子眼睛直了:“大人,這是真的嗎?我丈母娘家就種高粱的,馬匹都沒有了,吃不了,那我就混合玉米面做成那個去城門外賣去。”他近日很少待在城里,天一亮就出城賣冰糕也順帶看看時事。
白泓無疑是個細心的男人,他看出來他比上次變的更加務實坦率了。這人必定不是寧潛最看重的小舅子,他的夫人必定也是和他一樣心性的人。
他僅僅對寧潛小舅子點頭表示,賣發糕絕對是可行的,至少比冰糕吃起來不壞肚子。門口就是寧潛的位子,他終年霸占著靠近內室趟門上的大座,他謀取的就是樂署地盤上所有的油水。趟門是半掩著的,寧潛一直瞪大眼睛在聽里邊的對話。他就納悶了,他小舅子一個跟蹤別人,還竟然和目標人物走的熱乎了,當初要不是他想用一個知事的位子填補進來把白泓弄走,不然他不會找這個小舅子。這是他夫人庶出的弟弟,當然,和他寧潛的夫人不是同一個母親,那就生疏的很了。
“咳咳!”他沖著內室里提醒小舅子出來,他要指派他出去當差了。但他那小舅子居然裝的沒有聽見,于是,寧潛起身往內室怒目看小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