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梅君住進來這幽靜的山中庭院樓中有種短暫的避世感覺。這忽然多了個羞怯的女人聲音,仿佛即可就打破了她原先的完美時刻,她很冷淡應聲:“何事?”她從來不知道這里有多少人侍候她,因為她認為她不過是臨時的主人。
“夫人,奴婢是來請示這里還有沒有需要換洗的衣物?這天兒,也越來越好了。”燕兒這兩日經歷了前所未有的期望幻滅,她說話忐忑,也是冒險來試探這里住的誰,知道了回頭干活的時候就能給鈴兒炫耀了。她又說:“奴婢會繡花也會唱曲兒呢,夫人有事兒記得吩咐,那,燕兒這就先去做活兒了!”
梅君沒有任何表示,她早就揣測來去,這里不是王宮的人能知道的所在,乞伏植不會派個宮娥內侍在這里的。什么繡花唱曲兒,她需要這些做甚?她都在反復思索她的命怎么才能走的好一些,她是有過孩子的女人,出身坎坷但閱歷不膚淺。乞伏植能喜歡她,除了同樣來自某個最初的所在,根源上接近些以外,他對她的好還是她過去遇到的那些文儒式樣的憐惜。
最初的這份憐惜也讓她感動并珍惜著,但時日一長就發現變了味道的是人的心。但或許,他寧潛也早就把她的價值規劃在某些虛浮而能獲得真實利益的存在上,反而是她,若是為了寧潛而活著,那太不值當了。
寧潛能平等尊重的人是他的夫人,他的夫人曾經帶著人來打過她,那時候她差點和婢女餓死,最后寧潛托人帶來食物后就給了她一條路走。那路,就是以她為棋,步步為營虜獲男人的志氣,然后喪失在縹緲的煙霧中。
她不知道,這路能在短暫日子里持續多久?男人厭倦一個女人太容易了。隨便尋個不稀罕的視角,摘個不是,找個不滿意的地方就能讓一段感情一拍兩散,或者說情同陌路。她不確定乞伏植什么時候會討厭他,然后一走了之把她丟在這里半月或者十日,然后丟下些銀錢說:“你該怎么過日子的,還是照舊,請不要再來滋擾我!”這是客氣有善意的男子,已經很夠意思了。
只是有一點,她想的很清楚,認識乞伏植和認識別的男人不同,乞伏植是她那日主動去酒館遇見的。算是自主的相識過程,當然,見證者有兩位,顧頌白泓。他們師兄弟是一對愛侶,也是愛的濃烈愛的脫離俗世紅塵,那對好看的兄弟當中又屬白泓精明靈透還很有趣味。
當染,她和白泓的逢場做戲是一場驅使,來自寧潛當初的驅使,寧潛并沒有讓她接近白泓。可是她為了多一個傍身的,硬是誘惑了白泓與她有了曖昧,僅僅是未到最后一步而已。
這一步她也是自主的,她需要一個欣賞她靈魂美好的男子,彼此又互相吸引著,現在,這個男子換成是乞伏植。她于白泓,只能是比一般的朋友更加好一些的那種。
她隨身的衣裳有兩套,一套是去西城看望她兒子時候穿的,另外一套就是為了乞伏植而穿的層次繁復的百折裙,桂花黃的上襖很襯她瑰麗肌膚。
就要午初了,梅君整理好衣衫準備走出這院子,然后坐上等在那里的雙駒駕鐵車到兒子那里,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從院子臺階匆匆上來這樓上。
今日陽光明媚,樓窗上熟黃色光芒投射到她露裸的后頸上。
“梅,我們一同用午膳吧!就在此刻。”男人唇上一抹璀璨反射光,他渾身的陽剛氣息里隱藏著疲憊,他走過來就執起她的手:“辰時我離開時,你還睡著的,還要睡嗎?我陪你!”他在她面前有著孩子般的真實。
她心里其實很想笑,她的名字是她跟了寧潛之后自個取的,她本來名字不叫梅,也不是什么君。她推開他的手:“你這里,能用午膳啊?”她幾乎就僅僅看到一名冷漠的單眼皮男仆,記得叫力仁。
他笑的無掩飾的憨厚:“能的,是尋常百姓家的飯食,只要你舒心,我們吃什么都好似好滋味!”他的確這么想的,他離開王宮那座山,他就主動融入百姓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