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望烽燧墻頭上那尊明媚清俊的男子面龐,他心中恬淡的夢算是清晰了。昨日夜晚,他反手擒獲他的時候,那份本能的無情讓他視為應該的,與他這樣殺戮成性的人往來用無情就是最好的方式。他的無情愿意為他滋生一些情誼,被俘獲的那份情很真切也炙烈。
“顧頌,我上來和你敘一敘,愿意不?”他舉起腰里的酒葫蘆,微笑仰望墻頭上顧頌。他并不看那矮小的別的人,那些人在他眼里就是塵埃,看到顧頌猶豫了他拍了拍作胸:“得了,我上來!”他說著掉轉馬頭轉了一圈,向他顯示他真的沒有帶著任何武器。
顧頌認識乞伏沐也是那次白容出嫁的場合,在白家就是有是儀仗隊中一雙眼睛一直望著他。他轉頭問小隊長,那烽燧小隊長是十二歲就當兵的人,他撓頭:“成是成呢,但是上面主城里要是得知了我和你會被處罰的。”
“喂!你們烽燧這些腦袋們我沒有興趣,該取的今日都被我取了首級掛到陣前了。我,堂堂大淵世子爺就是上去和我朋友把酒敘話的,我無惡意。”
烽燧的小隊長沒有再說什么,人家高貴身份坦誠把話說開了,那么他一個小隊長手下也就十幾個人要是不接受就是說不過去了。他揚手讓人取了繩子,墜下繩子,乞伏沐的大青馬主動行到擋風的墻根下臥著了。
顧頌伸手把乞伏沐拉了上來,為他松開腰里的繩子。他們并沒有到士兵們休息的擋風地窩,而是另外找了個土墩旁大方地盤腿而坐,他從褡褳里擺出來酒盞斟了給顧頌。
顧頌接住了沒有碰,就看著乞伏沐,這人眉眼細長有五分酷似白容,可他嘴唇很闊而直。乍看比不上乞伏植的英氣十足,但也有武夫的儒雅,特別是他看人會看得很認真,微笑是用眼睛笑的。
“世子爺,這時候都快丑正時分了,您白日里對陣不會感覺疲乏嗎?”顧頌還是先開口說話的人,他被他微笑著看的羞怯了。
乞伏沐嘴角弧度保持:“對陣就是兒戲一場場,你方兇狠而我方加一等的兇狠,夠狠的就能把仗打的穩,我,不會覺得疲乏。”
“那也對,您是從小在馬背上玩大的貴族。”顧頌覺得他現在說話都跟著師兄學了,撿好聽的,合適的說了出去,這樣才不會惹人討厭。乞伏沐自個也斟了酒先飲一口,含笑凝著顧頌的臉龐,還有他的眼睛,這雙眼睛泉水一樣清澈明亮。他不是很喜歡女人,府上幾個侍婢們為了他多看一眼誰而爭風吃醋,他既不拒絕她們的溫柔也并不十分地待誰好,他說白了根本對她們沒有興趣。
表妹的婚禮次日,他就和父親整頓大軍秘密出發來到這里,他十歲時候當年,父親把他放到馬上胡須觸及他的后脖子:“沐兒,廣武這座城跟我們父子很有緣,她本該是我們的,因為當年你的降生我松了防備,也讓我祖父的另外兩個孫子得了去。”
以后的日子里,只要他過來這里他就把這里的所有看作是他乞伏沐的。
“世子爺,我們又見面的機會也是很快的呀!”顧頌依然不能立刻相信乞伏沐,他是白容的表哥,白容一家人好像也不是很對他友好。
乞伏沐用彼此平等的端酒禮,鄭重向顧頌敬酒:“顧公子,作為一帶琴人的后裔,你不該來這里揮霍你的時日,這里很不適合你。”他身后不遠處那個矮小身影也不由地點頭。
“我,不能在白家給師父添麻煩,我想守護這里為我涼國出力。”顧頌還是忍不住把真話給說了,人家都這么有誠意地只身來帶烽燧請他喝酒,他不能不坦誠相對。
乞伏沐心里冷笑但面上依然端正,他知道廣武城的王,那對與未出五服的同為乞伏氏的父子,他們招募將士的伎倆就是哄騙涼國以及周邊有志氣的青年。顧頌這樣的人果然,他們稍微一個渲染就能把他這樣義不容辭的人能吸引來,到時候烽煙滾滾戰馬嘶鳴之后都成為他們父子的槍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