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這顧頌,昨日能一人之力束縛住他,他的毅力和應變能力不是弱的,誰說書生不能善戰。他感覺他遇上的既是對手也是知己,另外,他五歲就吟詩做畫了,如今匯雅學館的閻夫子還曾經是他少年時候的夫子。他活了二十二年,也就討厭征戰二十年,他看見顧頌恨不得這厚實的墻下就是田野阡陌縱橫,他和他是寒暄話桑麻的農夫。
顧頌看乞伏沐不說話,他微笑:“我是不懂得兵法的人,讓世子爺見笑了!”他每逢說實話被冷漠以對時,他總以為別人是輕視他的。他獨自抿了一口酒,感覺這滋味很空。他嘆息:“保衛家園的安寧比奏琴賦詩詞要實際的多,我還是要守護涼州的。”
“這里相距涼州一百八十五里路,涼州有祁連雪水湖,還有天然陷阱護衛,你們的一腔熱血都被人利用了。”乞伏沐冷漠異常地說,他不能笑也不能指責他的愚蠢,他畢竟還沒有滿十八歲。
這話瞬間讓顧頌迷茫而憤怒交加,他有些沉重放下酒盞,那酒盞是純銀的,清脆悅耳的聲音在風中發出“嘶嘶”低沉的聲音。
“那我該,回到涼州。”他說著竟然下了決心要去看望繼母,乞伏沐是征戰常年的人,他能看見的比他想到的還要多。
在這同一時刻的大淵京城外城東西交匯處的河澤高處,蜿蜒深入的山中,高高的杉木掩蔽住一座別墅樓閣,風鈴偶爾孤單響起的瞬間。驚醒了柴房里小小的身影輾轉反側,鈴兒想不出來為何公子不能找到這里來,她認為她既然不能相信燕兒那女人了,也痛恨她到不想說話。這里她一夜都不想多待著,于是她輕快地跨出門檻,走到這內院里,月色銀亮。
廚房最里邊的最大的屋子,那是力仁叔叔的住處,他并不允許她和燕兒踏足,燕兒嘗試著以他妻子身份悠然地走進去但被打了出來。
今夜,她聽的很清楚,他為貴人駕車下山去了,那么這里還住著一位貴人的。雖然,她不確定七叔爺爺走了沒有。她抓了根驅趕麝鼠的棍子,探路走到院子左拐彎那道拱門里。再往前走就是那雕花紫杉木全副門框的樓房了,她深深一呼吸,走上樓梯甬道,站到樓窗戶那兒俯瞰月色中的中院一直看到山下。
這里并不難找嘛。如果讓她離開,她大概也知道該從哪里走下山就到了城里人多的那條河水橋,順著橋一直往上走就是白家了。然而,她依然和燕兒一樣好奇這樓上住的貴人,她貼近窗扇企圖看里面,但這里是多層窗楞的她看不到。一個感覺告訴她,里面的貴人一定是非常美麗的女子,艷而不嬌的那種。
泓芳居的白泓,夜里忽然又從他大屏風內居室到了左側室,蓋著百納布的被面,上面能嗅到顧頌留下的氣味。他把臉頰貼了上去,磨蹭著,記得他說過:“師兄你的面頰側面看起來就是一對大大的梨子,很圓實很好摸。”
想著這些話的白泓,漸漸地熟睡過去,隔扇內放的那些書,近日被哥舒夜進來肆意翻動過了。他氣的大罵:“二姨子,你要點臉行不?別,人家一不在你就亂翻東西。”
“你小氣的很呢,顧頌那小子又不是不回來了,他的書借我看看會死嗎?”哥舒夜是很會計較的人,他并不怕這個外甥。
最后在石令婉的勸導下,哥舒夜沒有敢再進來了,石嫣然也不敢了,他最近似乎也有些心事了。但是他表哥不會有功夫搭理他石嫣然,聽說石軌最近都很少回來白家的詠雨閣里住了,他跟著白仲融到內城駝龍山對面那條街入住了。
白泓被睡夢中一個畫面給驚醒了,那是一道別致的雕花門扇開著縫隙,縫隙內身著紅裝的師弟顧頌對他擺手告別,他轟然坐起來窗戶上曙光已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