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來,不光他也看起來隨和,說話真實,而他的母親居然和他夫人那么熟悉還會吃蠶蛹。
這邊白家中庭北院屋內,白二特別選了這里很謹慎地陳情:“宗寶收了他額外的二百兩呢!”這種私自接行活兒的行為,在欣榮琴坊是面臨被解雇的危機。白二緩緩地向白泓跪下了:“大人,看在老二我當年來到白家一心效力的份兒上,把這事兒坦白給您,別讓老爺辭退我那蠢兒子!”
“這,讓我想一想。”白泓知道寧潛這人喵的準,他挑中了宗寶缺錢想掙錢。他伸出一手扶住白二的手臂:“白二叔,也是你教導的不夠全面才導致了宗寶的貪心。”
“對,大人您說的對,他就是貪圖了寧潛的銀子,二百兩。”那是能買一匹騾子的價兒,買了就能租給別人掙錢。
白二是每日這時候的酉時去欣榮琴坊后院,他吃飯很快,到底樓廚房扒一碗面條,然后去琴坊先看兒子一家。
他看到兒子不在家,媳婦抱著孫子手里把玩著那二百銀錠,他趕緊詢問,媳婦怕他怕的不得不說緣由。
他兒子宗寶是學會了全套制琴手藝的學徒,他能獨自完成瑤琴的所有工序,現在馬上到亥時就要交貨的,他依然不急不徐地用絲刀“去色”將原本的木質料做舊。
白二當然能看懂他這是要做什么,他雖然無心學制琴,他上來就低聲罵兒子:“你這孬貨,你偷著做啥呢?要是被東家知道了,我們一家就被踢出白家,回到老家的路程遙遠還不一定能活著回去。”
“爹你別阻撓我賺外快,沒事先出去!”宗寶必須專注地不被打擾,這樣他那二百兩才能安穩地留得住。手里刀具刨子挨個來,也不看他爹就說:“我也想置辦個院子,總是不能讓你孫子還住著琴坊院子里一輩子吧,你回去吧,該干嘛干嘛去!”
白二就這么一個兒子,不舍的打,嘆息一聲:“你好自為之!我就過來看看你,和媳婦記得好好地干活,別惹老爺不高興。”
他兒子宗寶不怕他會說出去,他這個爹從小都很袒護他。可他至今為白泓查的事兒,那可是牽涉的大了去了。
回到宅子里,這一來一回也就兩刻鐘,他發覺,人們都沒有說錯,他果然行走很快。
為了心里的安穩,和兒子的將來,他忐忑走進來膳食間把白泓請出來這北屋,現在看來他說的正是時候。
“銀子就讓宗寶掙著吧,成全了寧大人,別的你就甭跟著操心了,記得不要讓我爹知道。”白泓愁眉對白二,他如今就算知道寧潛做了什么都不能干擾。
白二立即邁開他那結實的兩腿,奔出中庭,他只要走得快,是能和馬車一樣快的,京城的馬車被敕令不許狂奔。
他兒子今日掙的銀子是白大人網開一面,默許的,但也是僅此一回。他要讓兒子不能亂花,還要看著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干私活。
白泓走在二樓廊上,看著翠綠遠山,如果那事兒順利,他這輩子就要欠著乞伏沐一個大人情了。
乞伏沐這會兒正在廣武城南的臨時軍營,顧頌在他的精心安置下,洗熱水熏香,更換了常服又煥然一新成了昔日清俊文雅的樣子。
白家膳食間,白泓讓里面僅僅留下婢女鶯兒,他斟酌再三對裴世恒說:“寧潛這次急了,找了個資深學徒幫他把貨交上,你說他就不怕掉腦袋嗎?”
寧潛五十多歲,裴世恒三十多歲,白泓比他們閱歷要少得多,裴世恒端坐著把腿微微分開鄭重嘆息:“他姓寧的和京城那些貪臟枉法的人一樣,他們膽子只會更大,不會退縮的。”
“他怕是這次會引來殺身之禍。”白泓認為,那些人一旦知道這琴不真實,若是都尉署的有丞這時候把人拿下了。
裴世恒淺笑不語,跟著白泓站起來到中庭賞花,四月天氣,黃昏天光還很亮,不到戌時正,這天色就不會暗淡。
白泓剛才就吃了一碗豆花,最近吃的少,是被思念填補了胃口。方才裴世恒那番話讓他受益匪淺,世間所有事雖然是有規矩不能脫離,但有些人就是能設法從規矩的夾縫中獲取利潤。
他白泓,依然是干凈不能沾染俗世雜燴的人,貪贓枉法的事兒他不能,也做不來。
到了戌時,白泓的老母居然還說動裴世恒,把他的夫人也請來白家吃飯,人一多那個鈴兒也出來膳食間里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