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莫名其妙地公開勒索,白泓經常混物料市場,他面對的多了,他的神情很不以為然。
他就站著,兩手交握在寬寬的大袖內。憑借著不長的閱歷,他能看出來這面頰突兀的就是個有些混得開的車把式,那么他有索容道那樣的兒子也不意外。
白泓也看到,昂頭打著手鼓依然唱著哀歌的領頭老漢,這秦皇鳳首一結案,這老人就敢露面賺取外快了。他走上前湊近老漢:“七叔,你不是個工匠嗎?怎么還唱哀樂呢,多才藝就該來找我,我給你申報尚書令大人,讓你入籍我大淵。”
這老漢發覺他震耳欲聾的哀樂說唱,其實很激烈又震蕩,但這白玉臉龐的男子居然不為所動。他微笑著:“等我把今日的樂走完啊!”他的臉上彩繪顏色白藍分明,他一首調子沒有完結就還在打著節拍唱下去。
李知事和這領頭車把式老索都一些懵,老索耐心沒有多少了。又扯開嗓子:“白大人,今日你打了我兒子容道,那么你就該賠償五百兩銀子治傷用的。”
白泓根本就當老索頭他是透明的,老索頭說的是嘈雜之音,他依然煞有興趣滴觀看著老漢的說唱,這說唱他幼年聽過無數個版本。
有他祖父親口唱的也是鼓聲相伴,也有長安城里那些龜茲移民,頭巾纏繞著神情很激動昂揚,仿佛在不屈中與生命的坎坷在對抗。
“大人,我兒子的傷口化膿了,也結痂了!”那老索是趕車的頭目,平日里隔著大路喊對面車夫喊習慣了。他這樣連續幾聲沒有喊到回應,他干脆站到白泓身邊又喊:“白大人,給我銀子,索容道要治傷!”
白泓耳朵偏過去躲開了老索的喊聲,微笑對他:“你要是治傷就給我說治傷,乞討的不在這里,乞討在我太樂署是違背規矩的,或許你該到城門外的乞討隊伍哪里。”
“我才不信你說的呢!我兒子說了你最奸詐,你們把他當驢子使喚,完了還打他,你們活該大伙兒說說,有這么對待一個通傳的嗎?”
老索必定是依靠勢力欺負別人也習慣了,來到太樂署,他根本就沒有把王廷命官放在眼里,他耍賴也認為能在這里耍。
內大間門檻內,那些員吏們都站著看,沒想到白泓能在前些日子里對寧潛有些忍讓,但對這些民間潑皮居然還有辦法應對。
這家里做生意行商的果然有一套,他們心里存有對工匠戶和商賈的鄙視,白泓的才華讓他們服氣,但他的門戶還是比他們中的有些人低了些。
終于,那老漢的說唱停了下來,他手里捏著餅大的褐色鼓,臉上白藍色草灰覆蓋的神態依然憂愁很濃。
白泓是被他吸引的,別的不怎么有水準的樂人都都是老索雇來鬧的,不足為奇。
白泓先讓李知事把說唱老人七叔給帶到前院,那里有安置臨時樂人的待客廳,給送上茶水聊著先,這老人的說唱在大淵并不多見。
白泓身邊多了師弟顧頌讓他比昔日更有信心對付這些人,顧頌低聲問他:“剛才那老漢我認識,你打算怎么對待他?”
他們都沒有理會老索和他身后的二十幾人,那些人的大褲短衫無幫的麻布料鞋,和樂署眾人齊整的裝束對比鮮明。
身為樂令,每日都要面對各種人物的挑釁。白泓抬眼一掃,內大間門檻內,眾員吏還沒有散。
他也低聲勸顧頌:“有事兒回去家里說,這會兒你先等我把這些人打發走了先。”他讓顧頌先進去里面,顧頌不要,他就站著。白泓無奈叮囑:“那你站著別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