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雖然心里不愿意這樣掖著藏著進去人家大門,但也配合顧頌應了聲:“成啊!”
他們父子帶著失去兄長的嫂子和孩子,還有生病的老母親,本來是到沿著金水河一百里地的樂城尋親的,臨到地界聽說親人犯事兒趕緊就改道來了大淵京城。
他爹說憑借父子倆的手藝能吃上飯的,但到了城里多方打聽姐姐殷蘭,幾日下來盤纏用盡就被城里的巡弋署驅趕到了難民營。兒子成了待遇微薄的苦力,他成了難民營里最低廉的樂工。
他們的日子實際上就是,饑一頓飽一頓的,沒有穩定的保障,前幾日有個老儒樣的人找到他讓他制作古琴。
他接了活兒,可是四合營那樣的地方難以讓他安心制作,他便也跟著兒子趕車做苦力,在這時候無意遇見了故人力仁。
一來二去熟悉了過去,又銜接了如今此刻的情誼,力仁告訴七叔他詳細的住處,他那日為了躲避兩方人的找尋,他就背著琴進山了。
若不是流落他鄉,他不必要這么躲藏著做事,但一想起來他那女兒,他們父子這點苦算不上什么。
馬車到門上,顧頌就喊著白二叔,那白二被顧頌這樣的人稱呼二叔,真的樂到心里了。
“顧公子,這馬車里是?”白二覺得車里有人,但不好明著問清楚。一想或許是白泓的什么器物,他說:“顧公子,那您能幫著我一塊兒推車嗎?”
最近四月了,大佛寺前面的水澆地開墾了也種上了大豆小麥和稻米芝麻。顧頌能想到白家的男奴才們都下地了,他鄭重點頭:“對,一起吧!白二叔。”
兩人一起推車順利進入大門內,關了銅扣門,車上走出來七叔和他兒子。白二驚的愣住了喊:“這位不就是那七叔嗎!他這是要來咱們家……?”
“對,是師兄邀請的。”
“哦!大人邀請的?那就好。”白二還曾奉命跟蹤這位呢,這么快就來到了家里讓他感到很意外。
顧頌并沒有詳細地說什么,七叔和他兒子也就不多說話,他們是白大人請來的客人,暫時能為白大人做什么還不知道。
白二看著情形只好到惠心院請了石令婉,鈴兒也跟著身后,她不知道會遇見熟人,也想不到。
看到他家公子臉上還有倦態,身邊還跟著個老人。石令婉看到這老人即可讓鈴兒去端點心到前院,顧頌提醒了他師母說這是師兄特地邀請的于田來的老藝人。
面對知道她多日前遭遇境況的這個老人,鈴兒只是默默頜首不說話,七叔也是淡淡掃一眼不再看,他其實也知道她被貴人帶著下山了,但沒有想到這么快就又見面了。
“還是到我的惠心院去吧!”石令婉凝著老人琥珀般的眸子,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她直覺兒子請的人可能不簡單。她讓顧頌先準備個長凳子,然后問他:“應該是有淵源的客人吧?”
“對!師母,七叔是制琴曲樂都擅長的藝人,是從于田來的。”顧頌看著師母這么一問,他就這樣說了。
“好!那就吩咐鈴兒跟著廚子去采買,羊肉鮮鯉魚都備上!”石令婉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眼睛里滿是真誠,同時也看到老漢父子倆眼中晶瑩。
于田人招待客人就是鮮活鯉魚串在火上烤熟,羊肉整幅架子埋沙坑里烙個半熟,然后洗凈放鍋里燜熟上盤,她光是這樣一說對方就明白了。
他們父子在他鄉遇上故鄉人,有那么少許的回歸感,加上這內院底樓花圃內翠盈盈的一蓬葡萄架,這簡直和他們老家一個風格。
白二聽從石令婉的吩咐,到詠雨閣請了石軌去欣榮琴坊替換白季旺,其實早上顧頌一到白季旺也在,但石軌馬車到了琴坊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