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自古就是苦寒之地,與西南偏遠的山區一同被中原視作畏途,不過當年在岳先生的主持下,這些地方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開發,但“人亡政息”畢竟還是國朝政壇的一大特色,漸漸的對于遼東也就沒有人太過在意了。
由于各方面都得不到重視,所以這里的駐軍規模也是一減再減,到了目前就只剩下名義上的一個連,被扔在這個快被大宋君臣遺忘的角落里,估計等到天荒地老也不會被人想起了。
不過常言道:魚有魚道蝦有蝦道,沒人惦記卻也有沒人惦記的好處,駐扎在撫順的這個守備連就活的風生水起,在這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小日子那是賊拉的滋潤呢。如果有人過來采訪他們的話,他們只會憨厚的笑著答曰:“當兵的沒啥本事,就是販點貨收點稅唄....”。其實這些個官兵并不是只會收錢,人家還是很有職業操守的,經過他們多年的努力和整頓,這個馬市已經相當的規范,且有秩序了。當兵當到會管理市場,不得不說這個守備連也真的算是一支“奇葩”了。
今天被陸正冕他們看到的軍官,就是這個守備連的連長袁文彬,他在此地已經駐守了二十余年,儼然就是這里的土皇帝,而被陸正冕發現的那個華育全的手下姓李,叫做李慶生。今日本來應該是華育全親自到場的,但臨時有事被覺昌安留了下來,所以就由他代為招待這個袁連長了。
這李慶生以前就作為晉商的代表,經常往返兩地所以跟袁文彬見面多了,自然也混的極熟一上來不叫官稱,一口一個“袁爺”叫的很是熱絡。那袁文彬也不客氣一進雅間就將軍帽扔在一邊,解開衣扣大喇喇的坐了下來。
“小李,你們華掌柜看來是打算在這兒扎下來了吧,覺昌安很欣賞他啊!”,話里有話,袁文彬裝作隨口聊天一般的說道。
都是在外面“混”的,李慶生怎會不明白他的意思,畢竟華育全的背景、實力擺在那里,平日經商大可來去自如,但突然之間就準備在袁文彬的“轄區”常駐,他又豈能不起疑心?畢竟自己這一畝三分地經營的好好地,豈能再讓別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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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入進來?
道理雖然明白,但要如何應對就很難措辭了,畢竟現在自己一方已成了朝廷的通緝犯,目前只是仗著這里路途遙遠,朝廷緝拿他們的消息還未傳到,可算算日子也就是最近這幾天的事了,等消息一到袁文彬好歹也是吃著“皇糧”的人,礙于情面不一定會當場將自己這幫人拿下,但“禮送出境”卻是一定的了。
思來想去覺得瞞也無用,索性將事情攤開大家說個明白,畢竟這些年晉商們已將守備連的上下喂得飽飽的,是到了該收點子“利息”的時候了。主意打定李慶生笑著給袁文彬斟了一杯酒,然后開口說道:“袁爺想多了,我們現在遭了難,這才不得已投奔到袁爺您這里的.....”,他陪著笑臉將事情的經過一一道了出來。
說的哀婉凄楚聽得袁文彬卻是一頭的冷汗,這哪里是什么“投奔”啊,分明是在給自己挖坑呢啊!這幫子晉商膽大妄為他是一直都知道的,但瘋狂到販賣軍火,這就是“耗子給貓”那啥了,想到這里他猛然想起,前一段時間覺昌安親自跑到自己這里,請教步槍的用法,并暗示他那里買了一小批步槍,自己當時也沒在意,反正這些奴酋整日里你殺我、我砍你的,買槍擴充地盤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于是在收下一袋子老山參后就派了幾名士官過去,傳授了一些....,到底傳授了什么?自己可沒過問啊!反正那幾名士官回來時,一個個的都興高采烈的。
想到這里就覺得對面李慶生的那幅嘴臉,慢慢的有些猙獰起來,明面上是“訴苦”,擺明了這就是敲詐啊。這袁文彬在遼東生活了多年,性子也是相當的爽利,想通之后也不多廢話,抬腳就蹬翻了酒桌,大罵著“馬了個巴子”,就要跟李慶生翻臉。
“私販軍火這特么是死罪,你們想死還把老子拖下水...”,袁文彬邊說邊伸手要從腰間抽出轉輪手槍,結果抽了幾下卻沒抽動,轉頭一看原來是自己的連副,將手按在了他的槍套上,但眼睛卻看向了李慶生。袁文彬見狀哪里還有不明白的道理,與李慶生對視了一會,身子緩緩地癱坐回椅子里了。
李慶生常年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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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育全走南闖北跑生意,早就練出一雙“火眼金睛”,對于人性自然看的也極其透徹。一見袁文彬如此,就知他已降服,站起身來上前安慰道:“袁爺干嘛這么沖動,做生意自然是將本求利什么好賣做什么了,正所謂‘富貴險中求’,只不過這次是一時失手,現在華掌柜躲入女直人的部族中,只要袁爺不說又有誰能知道,您還不是繼續做你的....”,他的話還未說完,雅間的房門便被推開,袁文彬的貼身衛兵急吼吼的闖了進來。
進門一見屋內杯盤狼藉的先是一愣,但也顧不上這些,將一張文件遞給了袁文彬,說了句:“緊急軍報”。袁文彬也是一愣,這玩意可是好多年沒有收到過了,急忙接過細讀,匆匆數眼便臉色大變,連手里的紙張都拿捏不住,滑落在了地上。
他這一番表情、動作盡管在場諸人不知是什么軍情,但也被他嚇得夠嗆,那名連副忙將掉落的軍報拾起,看罷沖著李慶生斷斷續續的說道:“朝廷派出大軍....準備征剿...覺昌安,要袁連長先....做好準備....”,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后竟沒了聲音。
雅間里的眾人聞言也都楞在了原地,只不過走私一點軍火,何至于朝廷如此重視?猛然間袁文彬就竄了起來,一把扣住了李慶生喊道:“你們這幫癟犢子,居然敢串通覺昌安造反,還想拖老子下水”,說罷轉頭沖著自己的連副吼道:“你們腦子讓驢踢啦,整點外快可以,想跟著他們一起造反啊!”。
這時李慶生也反應了過來,努力的扳著他的手,解釋道:“沒有誰想造反,覺昌安也沒想,是朝廷太過于敏感了...,袁爺,現在大軍壓境你覺得自己能逃得過去吧,就算不造反,這些年你經手的那些事,朝廷能放過你?”,一番話如當頭棒喝,袁文彬的雙手不由得也慢慢的松了開來,身子又慢慢的癱軟下來有氣無力的坐回到椅子里面。
這些人在里面的爭吵,都被陸正冕和武元舉聽得一清二楚,二人對視了一眼,作為軍中同袍都在為袁文彬感到惋惜,陸正冕嘆了口氣心中暗道:“唉...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本章完)